第7章
昨夜下雨的緣故,今天天氣晴朗,耀眼的光束穿過緊密的樹葉,正好落在陳嶺臉上。
看著閉上眼睛,神情肅穆,嘴裡念著玄妙咒語的青年,江太太心裡感激。
她知道,青年之所以額外加上這些繁複的儀式,隻是想確保遷墳萬無一失,無論地下是否有知,隻要他們禮節到了,就不會遭到怪罪。
這是一份真摯的好心,江家不會不領情。
青年嘴裡說的什麼,誰也沒聽清,他們有人恭順地垂眸,有人目不轉睛的望著孤墳前的石碑,神色肅穆。
不知道為什麼,當那聽不清的咒語響起時,每個人都感覺到一股說不清,摸不著的東西在周遭流轉,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咒畢,該破土了。
以江盛行的長子江意風為首,其餘旁支按照輩分,依次跟在他後麵舉起鐵鍬鏟土。
人多力量大,沒多久,濕潤的泥土被徹底鏟開,露出下麵漆黑的棺材蓋。正欲彎腰揭開棺蓋,怪異的聲音突然響起,有東西在棺材兩側的泥土中拱動。
陳嶺第一個反應過來:“快散開!”
圍聚在墳墓四周的人像被按下開關,步調一致地驚恐後退,眼睛害怕又好奇的盯著鬆軟的泥土。
看啊看,看到最後竟然從土裡鑽出來一群身體通黑的大蠍子!
蠍子是五毒之首,陰氣也是五毒中最重的,而眼前這座墳頭中竟然一下子就鑽出來這麼一大群!
又是老槐樹,又是陰濕的毒蠍子……這樣一個陰邪之地,也不知道當初埋葬老祖宗的人是怎麼想的。
蠍子快速地爬走了,沒有一隻回頭,眾人紛紛從驚恐中回過神,不安的望向青年。
陳嶺第一次被這麼多雙眼睛同時盯著,不自覺的緊張起來,臉頰不受控製的泛起一點紅。
他抿了抿嘴,微微抬高下巴,臉頰微微繃著:“沒事,不用在意。現在準備起棺蓋,將裡麵的衣冠雙手捧出來,放進托盤中,再用白布蓋上。”
有了剛才那一出,誰都不敢再大意,哆哆嗦嗦的將沉重的棺蓋起開。
棺材裡,躺著一套黑色的古代長袍,黑色綢緞光滑如水,純金線描繪出的圖案,安靜地嵌在衣襟、袖口和腰帶上,陽光落上去金光閃爍,華美得不似凡物。
陳嶺眨了下眼,拒絕被奢侈品誘惑,轉頭指揮江意風下去,將長袍取出來。
江意風手心全是汗,他一個出國留學回來的高材生,在外不信西方上帝,回國後自然也不信本土神佛,可家裡最近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根本無法用科學去解釋。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嘴裡念了一句:“老祖宗莫怪。”
棺材陷在泥土中,得跳下去才能將衣冠取出,江意風單手撐住地麵,尚未正式往下跳,掌心被邊緣泥土中藏匿的石子劃了一下。
疼痛沿著小臂往上竄,他下意識抬起手,瞳孔緊緊縮了下。
被劃拉出的傷口很大,但不
深,貫穿整個掌心,鮮血迅速從皮肉中滲出,沿著手腕往下滴。
陳嶺眼疾手快,一張紙巾按上去:“彆讓血滴進去。”
江意風被眼前的狀況砸懵了,腦子裡一團漿糊,忘了該作何反應。最後是在陳嶺的攙扶下站起來,近乎麻木的走回到老爹江盛行身邊。
江太太急得眼睛都紅了,心疼的問兒子疼不疼。
江意風搖頭說沒事,轉頭愣怔的望向棺材裡的衣服,就在他準備踏進棺材的瞬間,好像瞅見自己對麵有什麼東西。
也就那麼一晃神的功夫,手就受傷了。
江意風的妻子用自己隨身攜帶的手絹幫他簡易包紮了下,隨即看向陳嶺:“陳先生,眼下這種情況我先生可能沒辦法進去取出衣冠,你看能不能讓其他人代勞。”
按規矩講,遷墳撿骨或者取出衣冠,應該由長房親自進行,可如今長房的長子江盛行病懨懨的,行走都成問題,而長孫又恰巧傷了手。
陳嶺沒想到,第一次接單子就遇到突發狀況,有些頭疼,轉身朝人群中最年長的老人走去。
老人今年九十多歲了,精神頭不錯,是江盛行的叔爺爺,曾當過一段時間的江氏族長。
想來想去,隻有他合適了。
陳嶺站定在老人麵前,還沒開口,老人就摁著額頭唉聲歎氣,嘴裡嚷嚷:“頭疼,哎喲我頭好疼。”
附近的人默契的彆開眼,心裡都清楚,前任族長這是不想碰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