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樓走廊上,原本動作慢悠悠的高晴神情突變,鞋跟敲在木地板上噔噔作響,轉眼間衝進門內,用自己的身體撞開陳嶺,撲到嬰兒床前。
雙手快要觸碰到孩子時,她的動作輕柔下來,隨後才將孩子抱起來護在懷中,哼歌哄著。
啼哭聲漸漸小了,徹底停止後,高晴凶狠的瞪向陳嶺:“你剛剛想對他做什麼!”
陳嶺:“高女士,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高晴抱著孩子的身體在顫抖,臉上怒氣膨脹,舉起就近的玻璃水杯,朝著陳嶺所在的方向打砸,“想傷害我孩子的人都要不得好死!你給我滾!馬上滾!”
陳嶺偏頭躲開迎麵飛來的杯子,將指間的符紙收回袖子裡,留下一張名片,“有需要,你隨時可以找我。”
高晴現在恨不得撕了他,無比後悔把人引上樓來。
撿起地上的名片走到門口投擲出去,尖利的指甲抓著門板,發出讓人厭煩的咯吱聲,落在青年背上的目光充斥著怨毒。
片刻後,她轉身回到嬰兒床前,把臉色詭異的嬰兒重新擁入懷中。
抱著孩子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聽見嘻嘻的笑聲後,她溫柔地在孩子冰冷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撿起滾落到地上的奶瓶,把奶嘴放進嬰兒的嘴裡。
看著那些腥紅粘稠的液體,在咕嚕的吞咽聲中不斷變少,高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從彆墅出來,陳嶺一直在想,正常人是無法在同一時間發出哭和笑兩種不同的聲音的,鬼和人一樣,隻有一張嘴,自然也不能辦到如此奇特的事。
所以剛剛那嬰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重重疊疊的嘻笑聲,在他眼前描繪出無數張嘴,天真之後是潛藏的邪惡。
清晨的微風拂麵,已經染上一絲夏日的燥熱。
陳嶺到家時,趙迅昌已經起床,正在院子裡跑圈鍛煉身體,見徒弟進門,他老神在在道:“去高家彆墅了?”
“還是師父最聰明。”承認的同時,還不忘吹彩虹屁。
趙迅昌受用,哼笑一聲:“發現什麼了?”
“高小姐的孩子不是人,但也不是嬰鬼。”陳嶺說,“我懷疑,那具身體裡恐怕不止一道魂。”
更加詳細的情況,還得更近距離的觀察,最好是能打聽出高晴孩子的來曆,摸清事情的前後始末。
趙迅昌將脖子上的帕子扯下來,擦了擦汗:“怕嗎?”
“不怕。”陳嶺答得乾脆,把之前放進袖子裡的符紙重新取出來,拿給趙迅昌看,“我剛剛差點就用白符把他放倒了,可惜高女士突然出現,打斷了我。”
白符是五行符中的一種,借冥界鬼怪之力,鎮壓惡鬼。
趙迅昌讚賞的看著手裡筆畫漂亮的符紙,嘴裡卻說:“看著漂亮,罡炁不夠,畫的時候走神了吧。”
陳嶺蔫了,支支吾吾的說:“就那一下……”
小年輕嘛,容
易浮躁,可以理解的。趙迅昌表麵嚴格,在課業方麵卻總是悄悄給徒弟放水。
說白了,他人過半百才得了這麼一個徒弟,不寵著能這麼辦?
哼了一聲,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今天的事兒不少,要去給老祖宗找做墓碑的石匠,還要親自上山看看工程進度,順便跟包工頭聊點事,陳嶺很忙。
用過早飯,他拎著一大袋饅頭包子上山,楊包工頭已經帶著兄弟們開工了。
按照規劃,整座陵園內除了遺體墓,其餘小型的骨灰墓一律按照一字型走勢排列,橫豎各十座墓為一組,而組與組又呈大波浪形排列。這樣一來,每座墓都能麵水背山。
陳嶺將包子發給工人們,單獨把包工頭拉到一邊,說起夥食問題。
包工頭咬了口香噴噴的包子:“做飯師傅今中午之前就能到,今後夥食我們可以自己解決了。”
陳嶺放心了,又打聽道:“楊大哥,你知道咱們市裡除了xx路和xx路那兩家,還有其他哪裡能做石碑嗎?”
“那兩家不挺好?我之前做工的陵園,都從他們那兒定做。”
“昱和山距離那兩條路太遠,他們要價本來就不低,另算運輸費不說,還不準我自己開車去拉,我可不當冤大頭。”陳嶺有點生氣。
“那我可就……”包工頭用力一拍大腿,“對了,洛林路有一家雕刻室,我聽說裡麵有老師偶爾會接刻碑的私活。”
“雕刻室?”藝術和殯葬之間的跨越有點大吧。
“這家雕刻室挺厲害的,做玉石瑪瑙雕刻,也做大型石雕,而且裡麵還有泥塑和繪畫,口碑不錯,可奇怪的是生意卻不怎麼好。”
包工頭說著編輯了一條詳細的地址信息,發送到陳嶺的手機上,“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陳嶺是個行動派,當天上午就到了洛林路。
這條街道屬於老城區,兩邊種滿了梧桐,房屋不如其他幾個區新,大多數牆皮呈現出一種灰撲撲的年代感,更有一些已經剝落,很是蕭條。
包工頭說的雕刻室名為“繁星”,位於街道尾巴上,門前的梧桐半死不活,大夏天的葉子居然掉了一半,可能是遭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