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校長在地上瘋狂的跺腳, 又喊又叫。
他仿佛看不見站在麵前的三人,轉身跑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 驚嚇到了不少學生。
聽見他大聲嚎著有鬼,其中不少人臉色突變。
吳偉偉想探出頭去看熱鬨,被陳嶺一把拉回去:“彆讓人發現你, 這學校說不定我們還會再來。”
“他剛剛都氣成那樣了, 還願意把事情交給我們處理?”
“為什麼不?”陳嶺信心很足, “若是另外請人, 就意味著將會又多幾個人知道榮莘那些臟事,事情被傳出去的風險也將增大。為了學校的聲譽, 金校長最好選擇就是讓我們繼續參與下去。”
吳偉偉恍然大悟,“那我們隻需要回去等著就行了?”
陳嶺指向江域手裡的紙箱子:“先去周家一趟,看能不能從他家人身上得到一點信息。”
周原鑫的家在一個新建不久的職工小區, 小區麵積不小, 綠化漂亮,門口的保安儘職儘責的守在門口, 見陌生人前來, 其中一人邁出保安室, 手裡拿著一個本子。
“找誰的?登個記。”
“找6棟3單元201。”陳嶺說。
“哦, 陶科長家啊, 直接進去吧,不用登記了。”
“陶科長?”陳嶺說,“我們不找陶科長, 而是找周原鑫的母親林紅女士。”
保安室裡探出一顆腦袋,那人說:“那就是陶科長家。”
站在外麵的保安向陳嶺點點頭,“你說的周原鑫是不是瘦瘦小小,總是低著頭走路那個小男生?前段時間剛過世不久。”
“對,就是他。保安大哥,你認識他?”
“這院兒裡住的都是一個單位的,怎麼能不認識呢。那孩子父親死的早,才幾歲大就跟隨林紅住進了陶誌勇家。”
“那你知道周原鑫跟家裡人關係怎麼樣嗎?”陳嶺問。
提起這事兒,保安明顯皺了下眉頭,是因為有所顧忌,避而不答,隻含糊不清地說:“也還行吧。”
結合表情和語氣翻譯過來,應該是不怎麼樣了。
一行人告彆了保安,挨棟樓數下去,不到十分鐘就找到了周原鑫的家。
人多容易引起警惕,解釋起每個人的身份也有些麻煩。
陳嶺從江域手裡接過紙箱子,說:“我一個人進去吧,你們在外麵等我。”
周原鑫家就是個普通家庭,不會有什麼危險,江域鬆開手,指尖撤離時在青年手背上拍了拍,“我就在樓道外麵。”
又不是生離死彆,吳偉偉實在搞不懂這兩人為什麼要這麼黏黏糊糊,直接轉身出了樓道,坐到單元門外的小花壇上。
沉穩的腳步傳來,他抬頭,對上江域那張冷淡的臉。
“江哥,你坐嗎?”
江域掃了眼有螞蟻爬過的花壇,“不坐。”
吳偉偉心想也是,這多臟啊,江哥一看就是有潔癖的那種人。可他總覺得,若是換成陳嶺問,江域可能是另一個答案。
陳嶺站在防盜門前,按下了門鈴。
前來開門的是個小男孩,生得漂亮乖巧,他噘著嘴,仰著腦袋望著門外的青年。
“你找誰。”
“我找你媽媽。”陳嶺微微彎下腰,免得自己高大身軀給小孩子造成壓迫感。
小男孩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回頭扯著嗓子衝裡麵喊:“媽媽,有人找你。”
話音落下不久,一名穿著家居服,趿著拖鞋的女人走出來。
女人似乎還在忙活,手裡正攥著一張紙巾擦汗,見門外的人不認識,她露出遲疑且疑惑的表情:“請問你是?”
“阿姨,我是周原鑫的同學。”陳嶺放軟了語氣,裝嫩裝得得心應手。
青年一身T恤,頭發利落清爽,抿嘴看著自己的樣子,乖巧安分,很難讓人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周媽媽眼神像是平靜湖麵被投入了一塊兒石子,細微的波動後,恢複了平靜。
“是原鑫的同學啊,進來坐坐吧。”她看了眼青年手裡抱著的箱子,目光在觸及到那張表格式,瞳孔狠狠縮了下。
陳嶺走進玄關,入眼便是寬敞的客廳和精致的裝修。
看得出,這個家庭的經濟條件不差。
周媽媽走到牆邊,將靠在牆上的拖把拿起來,放去了陽台的小水池中。返回客廳時,她特意拐去廚房,給客人倒了一杯水。
“謝謝阿姨。”陳嶺把放在雙腿上的箱子放到茶幾上,“這是周原鑫的東西。”
周媽媽的臉白了幾分,顫抖著手指,輕輕的撫摸著裡麵的每樣東西。那些被她隱藏起來的悲傷,終於在這一刻滿了出來。
“原鑫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他,都是我的錯……”
女人哽咽地攥住一隻鞋,鞋子又舊又小,顯然不是十六歲的周原鑫能穿進去的,可他一直帶著,從這個不屬於自己家庭,寶貝似的將鞋子帶去了學校,妥帖的放起來。
“這是原鑫十三歲那年上初中的時候,我帶她去專賣店買的。他當時明明特彆高興,卻非要衝我搖頭說不喜歡。”周媽媽笑了下,眼淚自眼眶蔓延,搖搖欲墜地懸掛在眼眶末尾。
“他一直很懂事,懂事得都讓我忘了,他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還沒成年的孩子。”
“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同意他去榮莘,不該同意他住校……”周媽媽輕輕放下鞋子,近乎仇恨地,自我厭棄地抓扯下自己的頭發。
再抬頭,她眼睛通紅,內裡情緒激勵,是痛苦,懊惱,也是悔恨。
然而,轉瞬,這些情緒就被她收拾得一乾二淨,仿佛剛剛種種全都是陳嶺的幻覺。
“抱歉,讓你聽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沒關係。”陳嶺放下手裡的水杯,“阿姨,我今天除了來送東西,還有另一件事情想問你。”
“你說。”
“周原鑫上一次放月假回家了嗎?”
“回了。”周媽媽對於這個問題是有些排斥,眼裡有明顯的閃躲情緒。
她將灑落下來的頭發撥弄到耳後,問:“怎麼問起這個?”
“我不想打聽您家裡的隱私,我隻是想知道,周原鑫上次回來,也就是他自殺之前,有沒有奇怪的表現。”
“有。”周媽媽說,“你也知道,你們學校都是月末連續放兩天假,按照以往,原鑫是會在家裡住一天的,可是那天……那天……”
說著說著,突然遲疑了,眉頭緊皺,眼底竟然閃過一絲明顯的排斥。
“那天爸爸打了哥哥!”小孩兒尖聲喊道,對這件事情充滿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