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嶺看了眼假裝自己眼瞎的吳偉偉,用氣音說:“天上地下你最帥,真的。”
江域抿直的唇似乎揚了揚,又似乎沒有,片刻後,他冷著臉捏了捏陳嶺的上下嘴唇,抽過紙巾擦掉指腹上的油漬,起身走了。
陳嶺摸了摸自己被捏過的地方,茫然地看向吳偉偉:“什麼意思?嫌我說錯話了?”
吳偉偉的眼盲又好了,他說:“我覺得他應該是在誇你嘴甜。”
陳嶺哦了一聲,問:“我剛剛那麼小聲你也能聽見啊?”
吳偉偉埋頭苦吃,這下子該裝啞巴了,手裡撥打電話的動作卻沒停。
陳嶺看了眼他手邊再次因為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的手機,“估計是在忙吧。”
忙可不是好事。
意味著案子很可能較為複雜。
複雜的案子,處理起來必然也是困難重重,而在解決的過程中,很大可能還會有人受害。
兩人解決完燒烤和粥,已經十二點整。
齊心協力地將桌上的垃圾收進桶裡,吳偉偉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連忙接起來,“李鴻羽?”
李鴻羽嗯了一聲,開門見山道:“聽經理說,是你們先發現了這些屍塊。”
吳偉偉看了陳嶺一眼,點了點頭,意識到對麵看不見,他又說道:“是的。那些屍塊,是人為嗎?”
“不是。”李鴻羽說,“在腹腔內發現了咬痕,和抓痕,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發現妖怪鬼物的氣息。”
手機有點漏音,陳嶺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對吳偉偉做了個口型,吳偉偉一愣,忙說:“是黃父鬼,而且我下午剛遇到過。”
李鴻羽追問:“你在哪裡遇見的?”
吳偉偉說:“女淋浴室。”
李鴻羽:“你……”
吳偉偉:“……我不是變態,也沒有特殊嗜好,我是聽見呼救進去幫忙的!”
“哦。”李鴻羽聲音冷淡,不知道信沒信。
陳嶺看見吳偉偉那張憋屈的臉,趕緊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怕笑出聲來,把對麵的炸|藥給引|爆了。
吳偉偉沉默了下,說:“我沒什麼事,就是隨便問問,掛了。”
“等等。”李鴻羽說,“你轉告一下陳嶺,我們詳細搜查過榮莘中學,隻在裡麵發現了兩個地縛靈,他們說自己從未蠱惑過周原鑫,除此之外,榮莘再沒有發現彆的東西。”
吳偉偉看了他陳哥一眼,見他點頭,這才道:“知道了,我會轉達的。”
掛了電話,他問:“陳哥,周原鑫那是怎麼回事?”
“周原鑫說他第一次浮起輕生念頭的時候,曾聽見一個聲音蠱惑他結束自己的生命。”陳嶺雙手撐著下巴,眉頭擰緊,“李鴻羽沒必要騙我們,那麼周原鑫所說的聲音,或許真的隻是他的幻覺。”
吳偉偉說:“過去的事就彆想啦,周原鑫現在說不定都去投胎了。”
陳嶺想想也是,當事人自己都放下了,自己還瞎操什麼心?他起身離桌,往樓上走去,頭也不回的衝吳偉偉揮了揮手,“晚安。”
少了個人,飯廳頓時陷入死寂。
吳偉偉摸了摸胳膊,連忙起身追著陳嶺的背影一起上了二樓。
一進房間,就將之前陳嶺給的符紙貼的滿屋子都是,正式躺倒前,還從背包裡翻出一本經書抱在懷裡。
大概是黃父鬼的事情造成的心理陰影不小,吳偉偉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也不知道在床上翻滾了多久,他歎了口氣,認命的坐了起來。
爬下床,從背包裡翻出做到一半的改良武器。
這是之前簡易彈弓的加強版,木頭改成了雷擊桃木,真皮兜上的法印才雕到一半。
以前窮,家裡沒有玩具,養父就給他一根錢幣,讓他在舊報紙上寫寫畫畫。後來大一點了,便自己找了小刀和荒郊野外撿的爛木頭,自己照著手機視頻學習雕刻。
他沒什麼藝術細胞,雕出來的東西實在沒有美感,後來也就放棄了。
前段時間也不知道子怎麼了,忽然想起自己那把許多年沒碰過的刻刀,便翻了出來,隨手削了個彈弓。嘗試了下,準頭還不錯,隨即靈光一閃,把主意放到了“武器改良”上。
他乾啥啥不行,手工活倒是有幾分基礎。
於是墨鬥線和桃木變成他最近的主要專攻對象 。
吳偉偉從手機裡找出法印照片,從背包底部翻出工具包,裡麵除了美工刀,還有皮雕專用的刻刀和皮雕錘,甚至還有一塊小小的,用來做支撐和墊壓的大理石板。
將工具一一取出,極有儀式感的一字排開,指尖拂過,落在皮雕刻刀上。
他雙指捏住,將其拿起來,忽然聽見外麵哢嚓一聲。
吳偉偉嚇了一跳,手裡的刻刀落回桌上,滾了幾圈,掉到了厚實的地毯上。
他想了想,拿了一把美工刀在手裡,一步步朝窗口走去。
將窗簾拉開,露出光潔明亮的窗戶,白色窗框上兩邊各貼著一張黃色符紙。符紙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破裂的痕跡。
他將視線投向窗外,夜裡有風,山間樹木搖曳,下方山坳中的公共湯池倒映著路燈光,在夜色中波光粼粼。
吳偉偉鬆了口氣,轉身回到床邊,沒注意到一個紙人從窗框下方探出頭,然後又消失了。
此時,陳嶺已經熟睡。
他後背對著窗外,一條腿夾住被子,兩隻手半抱著枕頭,睡得很香。
窗簾遮擋的窗戶被輕輕打開,拉得嚴實的窗簾裂開一條縫,一個白色小紙人從外麵探了出來。
它落地,如同被吹脹的氣球,四肢伸展,身體抽長,白板一樣的臉開始有了五官輪廓的起伏。
陳嶺嗅到一陣怪異的氣味,是一種很冷淡的幽香。
幽香纏繞在他的鼻尖,固執的想將他弄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嶺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翻身,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立在床邊。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有點無語:“江哥,你怎麼進來了。”
江域輕聲一笑,俯身勾住他的下巴,“我一個人睡不著,進來看看你。”
陳嶺無語,自從確定關係以後,兩人時不時就親親嘴,拉拉小手,他以為老祖宗不需要像從前那樣,必須吸飽了他的氣息才肯睡。
他抓了下頭發,目光滑過床頭的浴袍:“要不你把浴袍帶回房間去?”
乾柴烈火的道理他懂,可不敢拉被子邀請人上來。
江域似乎感覺不到他的顧忌,手指拎起浴袍,嫌棄似的丟開,“不要,我想要你。”
他沒骨頭似的將下巴壓在了青年的肩膀上,鼻尖抽動,貪婪地閉著眼睛嗅著。
陳嶺推了他一把,見推不開,語氣下沉幾分:“江域,你先起來。”
江域像是沒聽見一般,不但不起開,反而伸出舌頭舔了下青年的頸側。
陳嶺瞳孔收縮一瞬,突然後退,麻利的翻身跳到了床下, “你不是他,你是誰。”
江域嘴唇揚起,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寶貝兒,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來,再讓我抱一抱。”
他說著張開了雙臂,展露出自己寬廣的胸膛。
老祖宗可從來沒叫過他寶貝兒,就算是真要這麼叫他,也一定不會用這麼油膩的調子。
陳嶺垂眸片刻,抬頭走過去,身體被對方擁入懷中的下一秒,緊閉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同一時間,陳嶺單手結印,打向麵前這人的胸口。
對方反應很快,身體如同一條被線拽著的風箏,極速後退。他抬頭看向門口,眼裡露出一絲玩味。
陳嶺也看了過去,哦,正牌老祖宗出現了。
江域目光陰翳,他開口:“過來。”
陳嶺忙走過去,因為沒有在剛才第一時間認出那是個冒牌貨,他有點心虛,不太敢去看老祖宗的表情。
江域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不怪你,黃父鬼與普通精怪鬼物不同,善於隱匿自己的氣息,由他折出的紙人的確能以假亂真。”
話雖如此,手指卻扣住陳嶺的下巴,不許他動作。
然後抬起另一隻手,用力地擦拭青年頸側,被冒牌貨舔過,嗅過的地方。
陳嶺被弄得有點疼,強忍著不吭聲,直到感覺道皮膚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男人終於停下擦拭的動作。但緊跟著頸側就被對方張嘴含住,用力的吮|吸,舔|弄,恨不得將那塊肉給咬下來。
陳嶺這次沒忍住,“嘶”了一聲。
他吹下眼睫,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腦袋,像在安撫炸毛的大狼狗。
紙人見兩人你儂我儂,趁機想跑,一把推開了窗戶,手指剛摸到窗框,一條由濃烈陰氣聚集而成的黑蛇突然而至,卷住了他的腰。
黑蛇越纏越緊,過於濃鬱的陰氣如同一把利器,割裂了他的身體。
陳嶺聽見紙人尖嘯一聲,身體攔腰截斷,分成兩半掉到地上,卻沒有血液流出。
唰的一聲,紙人的下半身頃刻間燃燒起來,幽藍色的鬼火將他吞噬得乾乾淨淨。而上半身卻仍舊在地上掙紮著。
江域鬆開嘴,舌尖在牙印上舔了舔。
他將青年護到身後,微眯起眼,臉上陰森可怖,淺色的眼眸染上濃鬱的血色。
不過一抬手,紙人的上半身從地上飄起來,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了過去。
江域五指收攏,隻是虛虛抓著紙人脖子,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紙人的五官開始扭曲,眼角和鼻孔中流出黑色的粘稠液體,那惡臭隻是讓陳嶺覺得有點熟悉,卻讓吳偉偉記憶猶新。
剛剛來的吳偉偉捏住鼻子衝進來,“陳哥,你房間裡怎麼會有黃父鬼的味道!”
陳嶺這才想起,吳偉偉和護士之前嘔吐出的黑色的液體,可不就是這個味道嗎!
吳偉偉喊完就傻了眼,呆愣地看著江域,以及江域手裡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什麼情況?”他站到陳嶺旁邊。
陳嶺小聲說:“又是紙人。”
像是為了回應他的話,江域五指忽然鬆開,那被黑色液體搞得臟兮兮的人臉突然就變回了他的本來麵目。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白板,在窗外的月光照得白森森的。
江域手中燃起獄火,人大小的紙人上半身瞬間因為火焰反卷起來。
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想著要跑,不停地扭動,掙紮,叫聲卻越來越微弱。
獄火自下往上焚燒,直到天靈蓋才停下來。
那塊兒白紙自動折疊起來,飄落到地上,與之前陳嶺在衛生間裡看見的小紙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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