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初箏伸頭看向樓下,見守在院中的侍衛並不阻攔晉王陸承寧,摸出放在軟塌底下的短劍,仔細藏進袖子裡,不疾不徐起身。
榮國公府的五公子在原主生辰當日曾當眾求娶,被原主給奚落了一頓,被當做笑話。
他找上晉王帶他來公主府,不知打的什麼主意,不能不防。
陸初箏走到門前,腳步頓了頓,攔住欲跟自己一塊下樓的春杏,“在樓上等著,不準下來。”
青天白日,她打不過可以跑,春杏在難免束手束腳。
春杏含淚點頭,不敢忤逆她的命令。晉王不是好人,他來絕對沒好事,殿下已經這般可憐,他還要落井下石。
陸初箏從樓上下去,陸承寧和榮國公府的五公子嶽錦榮,已自行進入花廳。
她微微抬高下巴,衝著陸承寧行禮,“長樂見過晉王皇兄,不知皇兄登門有何貴乾。”
“也無甚大事,今日出宮恰好遇到錦榮,想起你被蕭家退婚一事,便帶他來看看你。”陸承寧臉上浮起意味深長的笑,“榮國公府雖比不上蕭家,卻也是好歸宿。”
蕭家退婚,她又被父皇禁足到公主府,身上的傲氣都少了許多。這披頭散發的憔悴模樣,倒也彆有一番淒然的美。
他這妹妹不單模樣好看,性子也極為刁蠻任性,誰都不放在眼中。自己雖有封號,卻鮮少能聽她用尊稱。
“父皇都不著急長樂的婚事,皇兄的手,伸得太長了吧。”陸初箏歪在椅子裡看他,神色淡漠。
陸承寧危險眯起眼,看向她身後的管事的,“為兄這也是為了你好。”
挽花閣內的侍衛並不阻攔他們,應該也不會救她。
父皇隻說禁止她離開公主府,可沒說不準外人來,不準她出意外。
有外祖榮國公府作為自己的助力,說不定能在太子與秦王爭鬥時,自己可坐享漁翁之利。
陸承寧這般想著,不禁激動起來。
父皇眼中從來隻有秦王,便是太子也不值得他放在信上,自己無論怎麼做,得到的都是訓斥。
還不如小小年紀,就被丟去鎮國寺的八弟燕王。
“長樂多謝皇兄的好意。”陸初箏笑笑,坐到陸承寧身邊,伸手取走花瓶插著的月季,一片一片扯下花瓣。
粉色的花瓣很快落了一地。
她沒看嶽錦榮,當他不存在一樣。
嶽錦榮喜歡原主,願意為她死的那種喜歡,自小便對原主死纏爛打。
為此沒少求榮國公夫人進宮探望淑貴妃,借機說媒。
然而原主心馳神往的,是江湖中行俠仗義的大俠。
蕭元嵩那般謫仙一般的人物她都瞧不上,何況是軟弱又煩人的嶽錦榮。
淑貴妃也舍不得原主早早出嫁,加上狗皇帝的目標是蕭家,自然不會同意這門婚事,不會給晉王母妃母族任何關照。
嶽錦榮今天上門,應該知道蕭元嵩退婚一事,又碰上自己被狗
皇帝趕出宮,禁足在公主府。
他是陸承寧的表弟,打什麼主意就不好說了,自己不能大意。
陸初箏扯完了一朵月季花瓣,眼前又多了一朵,抬頭就對上嶽錦榮笑嘻嘻的麵容,和一雙寫滿了邪念的眼睛。
她撇開眼,沒接他遞來的那朵月季。
“錦榮有話要與你說,為兄成人之美,先到外邊去透透氣。”陸承寧唇邊勾起一抹譏諷的笑,“長樂,為兄勸你一句,嫁入榮國公府是你如今最好的選擇。”
陸初箏不置可否。
他不被狗皇帝重視是正常的,揣摩不透聖意,還自以為是。
陸承寧見她不做聲,冷笑一聲,站起來拖著那管事的和自己一道出去。
嶽錦榮不等陸承寧走遠,便換了位置坐到陸初箏身邊,臉上浮起猥瑣的笑,“三妹妹,蕭家退婚了不要緊,哥哥娶你。”
蕭家可看不上她這麼刁蠻任性的公主,蕭家就看不上皇室,退婚是正常的。
她如今沒了淑貴妃庇護,在皇宮裡的地位一落千丈,自己能在這個時候求娶,是給了她天大的麵子。
“鏘”的一聲,陸初箏藏在袖子裡的短劍出鞘,泛著銀光的劍尖對準他的咽喉,極力保持鎮定,“離本宮遠些。”
嶽錦榮脊背僵了僵,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身子往後倒,臉上的笑容更下流了些,“有話好說,動刀動槍作甚,你還當自己是千嬌萬寵的公主啊,你現在不過是個棄子。”
她還得寵之時自己怕她,如今可不怕了。
“本宮便是棄子,也是大燕的公主,輪不到你這個沒功名沒王爵的紈絝輕賤。”陸初箏沉下臉,起身的瞬間一腳踹過去。
嶽錦榮狼狽摔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門外的陸承寧聽著動靜不對,旋即衝了進來。
“表兄,長樂簡直不識好歹,我好心好意求娶,她竟出手傷人。”嶽錦榮從地上爬起來,看陸初箏的眼神滿是怨毒。
陸初箏低頭吹了下手中的短劍,渾然不懼,“就憑你,給本宮提鞋都不配。”
她再怎樣落魄也是公主身份,皇帝不會讓自己女兒尚未婚配時,被人玷汙。
哪怕,這個女兒已經毫無利用價值。
“長樂!”陸承寧橫眉怒目,“你怎可如此妄為,真以為父皇還會繼續寵著你嗎!錦榮出身榮國公府,哪裡配不上你!”
“皇兄覺得他配,那皇兄嫁過去可好。”陸初箏眸光閃了閃,口中溢出一聲嗤笑,
“皇兄可知為何會出兩月相承異象。”
陸承寧臉色微變。
他偏頭瞟了眼身邊的嶽錦榮,手臂一伸,抓著他的領口將他提溜出去,用力關上門。
“表兄?”嶽錦榮在門外大喊,像是被他的舉動搞懵了。
陸承寧站在門口,目光黑沉地看著陸初箏,隱隱覺得他這位妹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哪兒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陸初箏暗自鬆了口氣,故意比劃了下手中的短劍,不讓他
看出自己手抖。
她得儘快離開上京,晉王來意不善,自己不能指望彆人來救,得自己想辦法好好利用天象,將災禍一事扣到珍妃身上做文章。
利用晉王去傳這個消息。
他滿腦子都想著讓皇帝注意到自己,還總喜歡走歪門邪道,不會懷疑自己為何知道前朝大事,又為何如此篤定,異象和珍妃有關。
有他出去傳消息,聲東擊西,皇帝肯定是舍不得讓珍妃背鍋。
隻要太子那邊安排妥當,最多三天,將她和承風流放北疆的聖旨就會下。
鎮國寺的住持無塵大師是大燕國師,他的話,皇帝深信不疑。
這國師曾得淑貴妃照拂,不會見死不救。
想到這,陸初箏坐回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壓驚,含笑看著陸承寧,“原來晉王皇兄真不知啊,可長樂知道。”
陸承寧皺著眉頭,重重坐到她身邊,“為何出現此異象?”
“你私下與吏部尚書接觸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手,父皇已拿到了把柄。”陸初箏抬了下眼皮,烏黑發亮的眸子透出濃濃笑意,“兩月相承,乃是陰氣太盛所致,珍妃母族如今遍布朝堂和軍中,皇兄自己想。”
晉王在原著中沒什麼存在感,他自己找上門來,正好給她火上澆油的機會。
太子不會讓人傳出這異象和珍妃母子有關的消息,那樣會讓皇帝更急於撤了他,晉王傳出去效果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