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陸初箏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抓緊了春杏的手穩住身形,緩緩抬頭看他,“表兄如何無需……”
話還沒說完,守門的小廝拿著一封信衝進來,“殿下,上京來信。”
陸初箏拍拍身邊的春杏,示意她扶自己過去坐下,“送進來。”
應該是外祖來的信。
小廝拿著信進入花廳,其他人都停下動作看過去,呂瀟然也折回花廳站到月瑤身邊,劍眉悄然擰緊。
會從上京給陸初箏寫信的人隻有爺爺,信趕在中秋前送到,不知是不是上京有了新動向。
秦王回京後派來暗衛刺殺初初,估摸著皇帝的病更重了。
花廳安靜下去。
陸初箏接過小廝手中的信拆開,取出裡邊的信細細研讀。
外祖在信上說,皇帝病重,如今神智已有些不清楚,過了中秋太子監國。秦王在上京徹底失勢,珍妃被降了位分,成了昭儀。
陸初箏透過紙上的文字,都能想象出外祖興高采烈的模樣。
狗皇帝終於要死了。
她也要自由了。
外祖還說,若是遇到呂瀟然就催他快成婚,不管回不回上京都要考慮這事。
陸初箏忍不住笑了下,又有些感慨。
皇帝終究是皇帝,不管他的封後大計被破壞後有多窩火,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什麼真愛都成了浮雲。他最看重的,始終還是江山,還是陸家王朝的延續。
太子有皇後和四家士族撐腰,又智謀過人,他縱然不願意也清楚太子最適合繼承帝位。
不知道蕭元嵩在麵對這樣的抉擇時,會怎樣選?
世事多變,太子如今是好太子,繼承帝位後若是被士族聯手打壓,怕是也會生出跟狗皇帝一樣的想法。
蕭家再怎麼忠君,也躲不過帝王多疑。
陸初箏低頭折好信,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吩咐春杏去通知廚房準備晚膳。
她剛才就吃了些肉粥,不頂餓。
昏睡了八天,她是真的很餓,胃好像填不滿一樣。
“奴婢這就去。”春杏見她笑了,估摸著是有好消息也高興起來,“我讓廚房給熬了雞湯,一會把油弄掉,你多喝些。”
陸初箏微笑點頭。
春杏安心退下,呂瀟然揚了揚眉,坐到陸初箏身邊關切看她,“爺爺在信中說了什麼。”
陸初箏唇邊劃過一抹壞笑,將信給他,“外祖說,婚事可以籌備了。”
蕭元嵩聞言,木然看著他二人,臉色驟變。
陸初箏大病初愈,人看著還有些萎靡不振,一雙眼卻分外明亮,像是琉璃一般。
唇角也掛著淺弧,笑得舒心而怡然。
呂瀟然臉上笑意飛揚,像是立即就要跟她成親模樣,刺眼之極。
蕭元嵩閉了閉眼,極力克製翻湧胸口的不甘和憤恨,寒著臉進入花廳坐下。
隻要他們還沒成婚,他就會一直阻止下去。
他要讓陸初箏看到師兄的真麵目,讓她知道,師兄並非良配。
她是大燕最驕傲的公主,任何女子都不配與她分享丈夫,她也不該淪落到那樣的境地。
以她的品貌智慧,足以值得被人珍愛一生。
蕭元嵩一想到陸初箏將來會與其他女子一樣,在後宅中與其他女子勾心鬥角,爭搶師兄的寵愛,就克製不住地想要殺人。
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爺爺還真是心急,不過他既然提了,我隻能照做。”呂瀟然憋住笑,將信還給陸初箏,“初初你覺得呢?”
師弟要氣死了,真好看。
彆說他不願意,就是自己也不會允許表妹跟人分享丈夫。
他這表妹便是再不受寵,也是大燕的公主。
若無良配,他便是與她假成親,也不會讓她受人磋磨。
不過嘛……呂瀟然又看了眼蕭元嵩,唇邊的笑容倏然擴大。
師弟不錯,回頭勸勸表妹,皇帝死了就沒人會乾涉她,想喜歡誰便去喜歡誰。縱然走不到最後,也不枉來這人世走一遭。
“我沒意見。”陸初箏語氣輕快,“這事早晚得辦。”
呂瀟然給了她一個了然的眼神,笑著點頭。
“長樂,你們真的要成親了?”嶽錦榮看了眼呂瀟然,眼神一言難儘,“太著急了吧?”
真要成親也應該選蕭元嵩啊。
呂瀟然也就是仗著表兄的身份,仗著有人給他們指婚,他是真配不上長樂。
“不是現在就辦,過些時候。”陸初箏給了他一個略蒼白的笑容,看向盧子焱,“我昏睡這段時日,鋪子的生意如何。”
“會館的生意越來越好,商隊這邊是穩中向好,新開的商隊基本威脅不到。”盧子焱拿起賬本低頭翻了翻,過了會才繼續說,“糕點鋪子的生意一般,城內這兩日新開了三家同樣的鋪子。”
“是新開店的原因還其他的。”陸初箏撐著下巴,額上冒出些許虛汗,“隻是點心鋪子,臨堰城這麼大,應該不至於影響太多。”
“新開的店就在殿下的鋪子隔壁,推出的點心也一模一樣,還買了送。”盧子焱苦笑,“不少百姓都被買送這個優惠給吸引了。”
“知道了,辛苦你。”陸初箏笑了下,歪進椅子裡若有所思。
買送這個推銷手段可以的,她隱約記得現世的宋代就有廣告,自己也可以做一波廣告,穩住客戶群。
還得提高競爭力,做彆的店裡沒有也學不會的點心,這樣才能長盛不衰。
“殿下客氣。”盧子焱合上賬本,忍不住問了跟嶽錦榮一樣的問題,“殿下當真要跟呂公子完婚?”
“不會這麼快,怎麼也要一兩年後。”陸初箏笑了下,餘光看到婢女送飯菜過來,頓時精神許多,“先吃飯,我餓了。”
盧子焱笑了下,收起賬本起身去飯廳。
春杏伸手要
扶陸初箏,呂瀟然動作略快,不由分說地把她給拉了起來,“你身子還虛得很,生意上的事先彆想,新開的鋪子圖新鮮,過個幾天再看。”
“嗯。”陸初箏抓著他的手腕勉強站起來,一塊去飯廳用飯。
躺了好多天,整個人都跟生鏽了一樣,手腳各種不協調,身體也特彆虛。她隻稍稍動一下,身上就遍布虛汗,還得養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吃過晚飯,陸初箏在春杏的攙扶下先回房休息,其他人或出門賞月,或在院裡練武,氣氛總算恢複到她病倒之前那般自在放鬆。
蕭元嵩坐在屋頂上,遠遠看著陸初箏的書房,許久才跳下去回房休息。
方才在花廳,陸初箏說一兩年內不會跟師兄完婚,他要找到師兄的錯處,讓她親眼看看選的是什麼樣的人。
夜色漸深,公主府也安靜下來。
陸初箏躺在床上睡不著,書也看不進去,翻來覆去片刻,叫來春杏。
“殿下可是還不舒服?”春杏掛起床帳,擔憂看她,“要不要奴婢去請表少爺過來?”
眼看著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每日也不吃什麼東西,就喝點人參水吊著命,她真的要嚇死了。
“不用,你去書房幫我把抽屜裡那個朱紅色盒子拿過來。”陸初箏彎起眉眼,再給我拿銅鏡。”
躺了好多天,她都不敢看自己什麼樣子。
“奴婢這便去取。”春杏見她沒事,頓時放鬆下來,“殿下便是瘦了也好看的,沒人能比。”
陸初箏含笑點頭。
她要振作起來,從今往後這裡是她的家,她有弟弟,還有個叔叔,還有一群關係一般的小夥伴。
比在現世的時候強多了。
還有……她喜歡的人。
春杏很快折回來。她關上門去拿了銅鏡,微笑坐到床邊,“殿下明日可是要戴這支釵子?”
這是殿下喜歡的人送的,收到後就一直放在抽屜裡,沒見她戴過。
也不知那人是誰。
想來應該不是蕭公子。
“再說,我先試一下。”陸初箏拿出朱釵把玩一陣,將頭發弄起來,用釵子固定住。
釵子很好看,手工也非常精巧。
那個時候他就喜歡自己了,還是在更早之前?
陸初箏唇角彎了下,看向銅鏡。
她瘦了一大圈,臉上是一點嬰兒肥都沒了,五官也更加立體,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收起來吧,等我恢複過來再戴。”陸初箏靠向床頭,啞著嗓音問她,“你可想回上京?”
皇帝駕崩的話,她估計也不能回去。
當初下的聖旨是無詔不得回京。
想要回去,得等到太子登基以後。太子肯定是希望她能回去的,她是一點都不想。
“殿下在哪兒春杏就在哪,在北疆不必跟其他的公主和皇子應酬,奴婢喜歡這的自在。”春杏失笑,“在這奴婢還算有用,可以做些在宮裡沒做過的
事。”
她不想回上京。
“知道了,大總管。”陸初箏打趣一句,覺得有些疲倦,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本宮也不想回去。”
她要當首富。
要像蕭元嵩說的那樣變得強大起來,不讓任何人再隨意擺布自己的命運。
“躺著吧,才醒來沒多會彆又勞神。”春杏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能成為殿下的總管,是春杏的福氣。”
陸初箏乖乖躺下,勾人的桃花眼漾著笑。
又靜養了幾天,中秋也到了。
陸初箏一早開了單子交給廚房,命他們去買羊肉和上好的牛肉。
臨堰吃的牛肉多是從漠北過來的,不像關內,牛肉都是牛老了乾不動活了才殺來吃。
這邊的宰殺的牛,很多都是一兩年的小牛,市場上隨時都有新鮮的小牛肉賣,用來燒烤口感特彆好。
陸初箏看完會館的賬本,跟春杏對了一遍賬,時間也到了晌午。
蕭元嵩一早跟著呂瀟然去軍營駐地接陸承風,說是吃飯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