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喬厭真的是喬家的私生子對吧!”
“老師都叫他退學了,還能有假?”
“真離譜,我第一次看見這種少爺不當,非要裝窮的。他是有什麼艸人設的怪癖嗎?”
回去自己班級的路上,沒有了之前班長的挺身相助,即便因為上課而沒有被那麼多人圍觀,但是那些透過教室門口打量喬厭的視線,每一個都在討論他,都在譴責他。
喬厭佯裝平靜的在這些探究的視線中一步步走過去,仿佛站在細細的鋼絲上,但凡走錯一步,就會墜入深淵。
但或許真的掉下去也不會如何,畢竟,他就一直在深淵裡啊。守著頭頂的一束陽光貪婪的想要攀到人間。如今,這最後的光也要散了,剩下的也隻有茫然。
喬厭麻木的回到班級,想要拿走自己的書包,走到門口,卻發現他們班的同學竟然都站在門口像是等著他回來。
所以,他們也是聽到消息來質問他的嗎?也是要因為他的出身而當麵羞辱他的嗎?
喬厭的視線快速的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最後落在了之前不顧一切擋在他身前的班長身上,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一句話,便是間接承認了很多東西。班裡有同學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那,那老師說怎麼辦了嗎?”班長哽咽著問喬厭。
喬厭勉強露出一個笑,“讓我先回去等消息。”
“……好。”班長退開一步,讓喬厭進入教室收拾東西。
她站在門口,看著喬厭一路走回座位。高中三年,喬厭不管過的多辛苦,步子都是輕快卻從容的。隻有今天,他像是綁著千鈞重的石頭,就連一向挺得筆直的脊背也要被壓彎了。
他才十八歲,班長想到如果是自己遇見了喬厭的事情,肯定會第一時間逃回家裡,可喬厭不是喬家的小少爺嗎?為什麼這種時候喬家連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過,就讓他獨自麵對外麵那些指責,任由彆人把他的一切都否認了,再把他這個人都踩在泥裡。
想想喬辰,但凡多打個噴嚏,喬家都得打電話囑咐老師幾句。
所以,喬厭根本就是被拋棄了吧!
有人忍不住哭了。
喬厭的同桌突然伸手拉住喬厭的手腕,“我……我……”
他說了半天,最後就說了一句,“喬厭,你請假這幾天我給你抄筆記。”
喬厭愣了一下,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同桌三年,其實他並沒有私下裡和他聊過天,最多的話,就是借筆記。喬厭這個同桌學東西有些慢,課堂忙著記筆記,就沒辦法好好聽老師講課,可聽完了,筆記沒有,回頭又不好複習。全七班,喬厭的課堂筆記做得最好,也很工整,喬厭還會寫下來許多自己的解題思路。
喬厭看出他不好意思,所以每次下課都把筆跡放在他的桌上。高中三年,隻要喬厭在學校,一直如此。
之前坐在門口給喬厭關門的少年也跑了過來,“喬厭,我幫你帶卷子。我住的離你近。”
喬厭知道他家,也是個家裡有錢的小少爺,他家住的離喬家不遠。可一般這樣的人家都極其討厭私生子,他不是應該躲開自己嗎?
但實際上,喬厭卻忘了,高二的時候,這位小少爺心不在焉在路邊散步,差點被車撞了,是喬厭撲了他一把,才相安無事。他當時來不及道謝,喬厭就忙著去打工了。
“喬厭,如果教育局調查,我會給你作證的!高一那會,你去打工的便利店就在我爸的寫字樓對麵,他有監控,我回去問他要。”這是一個在午休時間找喬厭問過題目的同學。他一度聽不懂物理課上老師講的知識點,就連父親找的家教都勸他改學文,隻有喬厭,不管教他幾次,都依然很耐心。
一個女孩也湊過來,“我媽是律師,你要是需要,我帶你見她。”
體育課她中暑,是喬厭先發現幫她去醫務室拿的藥。
“我爸是報社的……”這個男孩去喬厭打工的書店買書,忘記帶錢,後麵排了好長的隊,喬厭發現之後,一句話沒說,悄悄幫他墊上,讓他帶著書先走。
喬厭向來不聲不響,看起來很少主動和彆人聊天。但是他卻認真的也溫柔的對待他們每一個人。
這樣的喬厭,他們不相信他會像那些人說的那麼壞。喬家……恐怕也不是外麵傳言的那麼好。否則,他們怎麼舍得這樣對喬厭呢?
喬厭的同桌先繃不住,抱住喬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其他同學也湊過來紛紛抱住了喬厭。
人是天生的向陽的生物,擁抱帶來的溫暖,能夠驅散許多嚴寒。
喬厭的眼圈慢慢紅了。他被這溫度燙的想要發抖,卻有不敢相信。
他很想問問他們,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排斥他?為什麼不開口辱罵他,質問他什麼時候從七班滾出去?
為什麼……不太一樣。
有一瞬間,喬厭很害怕這也是喬辰設計好的一環,可那些拉著他的手傳來的溫暖和他們眼中的真摯的擔憂卻讓喬厭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是和趙欽不一樣的。
雖然過去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聊天相處,但三年的時間下來,他們終究還是結下了情誼。
可他在喬家十八年,卻終究一無所有。血緣二字,也能單薄如此,現實又殘忍。
“謝謝。”喬厭不知道說什麼,唯有感謝。
一直到老師回來,班裡同學們的情緒才勉強穩定下來。老師又交代了喬厭幾句,才放他出門。
“我走了!”喬厭說話的樣子仿佛是他要請假去打競賽,而不是被勒令休學。
七班的學生也都聚在門口送他。
喬厭揮揮手,轉身走了。
班長想到自己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的隻言片語,突然喊了喬厭一句,“喬厭!”
“嗯?”喬厭回頭。
他逆著光站著,班長看不清他的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生日快樂!我們等你回來。”
“好。”喬厭點頭,然後背著書包下了樓。他的腳步比之前要輕快許多,壓在心裡那種沉甸甸的絕望也仿佛消散了些許。
站在學校大門外,喬厭回頭看向教室,窗邊,有其他班級的學生看著他麵露嘲諷,也有七班的同學,紅著眼跟他揮手道彆。
喬厭突然覺得,其實路還沒有走到絕境。人還活著,就總有活下去的方法。
車站邊,喬厭意外接到了書店老板的電話。
說的很直白,就是告訴喬厭明天不用來了,因為小孩要去外婆那邊住一陣子。
“阿厭,等他外婆好一點,你在回來上課。”
“其實……”
“嗯,彆擔心。他外婆不是很重的病。然後我把工資先接給你。”書店老板的語氣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叔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也厚臉皮勸你一句。彆太較真了,有些人啊,不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能碰的。”
“萬一傷著自己可怎麼辦呢?”
喬厭一愣,頓時明白書店老板也知道了自己的事兒,想必也是喬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