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葭的話重重的打在喬厭的心口上。和喬顧存比起來,喬老爺子是個真正的大家長。喬厭聽過許多關於他的事情,其中最多的,就是他如何殺伐決斷,將喬家推到了現在的高度。
就包括喬景也曾經和喬辰說過,“爺爺看重的不是血脈而是家族。他要喬家一直興旺。”
想到這裡,喬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猜測,但他還是固執的像秘書求證,“什麼意思?”
岑葭也很耐心的和喬厭解釋,“看你的打算,也是想通過念書最後往學術圈發展對吧!去在大學當教授做科研,和為了喬家做科研,其實隻是工作地點不同不是嗎?”
“那我能把我母親接到我身邊嗎?”喬厭試探的詢問。
岑葭看著喬厭,突然有點不忍,但還是原方不動的說了老爺子交代的話。“如果你能達到老爺子要求的高度,老爺子會允許你一年祭拜她一次。”
所以,老爺子的意思,是要讓他回去喬家。和喬顧存執意驅趕不同,老爺子到像是打算回收改造,把他從一個汙點一樣的私生子,變成對喬家這個家族有用的養料。
他的名,他的利,他的命,隻屬於喬家,其實就意味著喬厭以後所有的成就,所有的未來,包括他到死,都要死在喬家。
而喬家給他的承諾,就是把他的母親路嫋嫋當成人質,扣在喬家掌舵人的手中。他聽話,才能祭拜,若是不聽話,下場也未必比落在喬辰手裡好多少。
喬厭低下頭,細細的琢磨岑葭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掰開揉碎了去想。最終隻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他想活著,如果他還保住母親,那麼他就要永遠生活在喬家,直到耗儘最後一絲心血。而他十八年來,所有設計好的未來,腦補的那些美夢,就都隻能是美夢。
但如果他不答應,那麼等待他的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敢想。
“沒有彆的選擇了嗎?”喬厭看著岑葭。
岑葭的眼裡有著憐憫,他摸了摸喬厭的頭,“沒有了,但是阿厭,聽我一句,活著就總有轉機。”
喬厭抿了抿唇,“您會給她找個清靜的地方嗎?”
岑葭點頭,“我會。”
“那,喬辰還會去……”
“不會了。”
“如果我可以做好,那以後我還能見到她是嗎?”
“嗯。”岑葭也忍不住紅了眼,麵前的少年,孤立無援,雖然紅了眼,可眼淚卻像是流乾了一樣,一丁點水氣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越界,但還是抱住了喬厭。
“彆難受,阿厭,人心都是肉長的。老爺子不是那麼鐵石心腸的人,你性子好又聰明,長久的陪在他身邊,老爺子怎麼會不疼你?”
“而且,很多事兒,總要讓阿景和喬辰麵子裡子過得去。”
“你委屈,我們都看著呢。就算沒有老爺子,以後我和喬錦也會護著你的。我們也是你的哥哥。”
喬厭卻搖搖頭,輕輕推開了他。“麻煩您告訴喬老和喬先生,我會好好努力的。這次全國賽,我會把優勝的獎杯拿回來。”
“我母親,就拜托您了。”喬厭深深地給岑葭鞠了一躬。鄭重其事又孤擲一注。
岑葭看著他,喬厭沒有哭,可岑葭卻覺得,現在的喬厭恐怕痛苦的要死掉了。但他也不需要任何安慰了。
約定達成後,喬厭答應了和岑葭回喬家。他把放著行李的小旅館定位發給司機,岑葭送他上了車,然後轉頭回去老宅和老爺子回報。
“不用著急,老宅那邊的傭人跟著一起來了,會幫你整理行李。然後等你都收拾妥當了再接你回去。”岑葭站在車門外囑咐喬厭。
喬厭點點頭,然後就靠在了座椅上發呆。
回去的路上,喬厭空落落的,他的視線沒有什麼焦距,可腦袋也是空的,沒有什麼思考能力。到了小旅館,喬厭看著地上的行李,才突然緩過神來。
老宅那邊的傭人還沒來,喬厭蹲下來,自己動手整理。除了給點點的貓爬架貓砂盆貓砂貓糧以外,他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件的。四季加起來不到十套衣服。冬天的厚外套還濕了,掛在床邊,袖子上沾滿了黑色的灰。
他親手縫的被單,揉皺了之後,更加顯得廉價。兩個紙盒作的收納箱,因為擠壓已經變形,裡麵裝著的小零碎也都掉了出來。針線盒已經壓壞了,頂針變了形,卷尺也散開了。和鉛筆墨水混在一起,雪白的絲線也被染上了其他的顏色。
七零八落的,放在出租屋的時候,好像都很有用。可現在卻像是一地垃圾。喬厭想把它們都扔掉,可最終還是下不去手。而是坐下來,耐心的把他們一點一點分了類。然後用膠水和白紙把收納箱粘好、
他問小旅館的老板要了幾個大紙盒箱子,然後將這些東西一樣一樣仔細包好,封存起來。
舍不得的把箱子抱在懷裡,喬厭知道,或許在彆人眼中,這些東西都不一直提,甚至沒有任何價值。但是對於他不同,這是他短暫的夢,也是他過去做過的所有的努力。
哪怕徒勞無功。
喬厭發了一會呆,很快手機就響起來了。
“二少,老爺子叫我們來幫您搬家。”電話那頭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的聲音,很輕快,聽著就讓人心情很好。
如果換成平時,喬厭也會很願意和他聊幾句,但今天他的心情是在太壓抑也太疲憊了,所以隻是答應了一聲,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大約五分鐘後,他的房間門被敲響,喬厭打開,十分意外,和傭人一起來的竟然是老管家。
喬厭習慣性的想喊一聲管家爺爺,可最後隻剩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