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喬厭並不太像,或者說,根本沒有一丁點的相似。比起路嫋嫋攻擊性極強的豔麗,喬厭的五官要更加柔和,雖然不似路嫋嫋那般精致,卻自有一種獨特的韻味。那種暖意,能夠消融一切冰雪。
可這樣的喬厭,竟然是路嫋嫋生出來的。談睦敏銳的察覺出其中的問題。
談老先生並不知道他心中的疑惑,而是回憶起了往事。
“嫋嫋是個幸運的丫頭。被媛媛救回來之後,就一直帶在身邊。她聰明也勇敢,有骨子狠勁兒。我總覺得媛媛太柔和,心軟容易被騙,也總是有牽掛,容易被利用。但是有了嫋嫋這個丫頭跟在她身邊,就像是多了一到防線。”
“就連喬家那個老混蛋也不能再利用她。可惜,後來竟然出了那樣的事兒。”
“您覺得當年路嫋嫋是被算計的?”
“要不呢?”談睦母親冷笑一聲,“要不是隔著親,我們手伸不了那麼長,怎麼會由著喬家把媛媛扣在國內?”
“嫋嫋當年被算計後曾經找我調查過一些東西,隻是沒等出結果,他們兩個都出事了。否則喬辰這孩子在攝影上的天賦著實一般,你父親為什麼還要留著曾經的承諾?”
“不過是為了保住那孩子在喬家過得安穩罷了。喬建群這個人,是隻看利益的人。之前喬景還小,你父親也是怕他護不住喬辰,所以才會定下這個規定。”
“那為什麼不乾脆繼續維持和喬家的合作?”
“貪心不足。在媛媛出事之後,談家沒有表麵撕破臉,但卻乾脆斷絕往來就是在威脅他。如果媛媛母子三人後麵在出事兒,那談家就不是冷眼旁觀,而是直接翻臉動手了。”
談睦皺眉,“也就是說,您當初就知道是喬建群下的手,但是沒有證據是嗎?”
“對。”母親點頭,“否則又怎麼會拖到現在才回來。也是擔心阿景。我有很長一段時見沒有看見阿景了,至於阿辰……這孩子執著些虛名,最終也不是好事兒。哎,回國好幾天了,都沒親眼去看看他們,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現在過得到底怎麼樣。”
談睦自然而然的把話題轉開,“喬家最近出了點事兒,等過些日子吧。我去見見喬景,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帶著他們來看您。”
“嗯。那就聽你安排。你父親攝影展馬上就要開始了,還有好多布展的事兒。”
談睦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也跟著上樓休息。然而到了半夜,他卻怎麼都睡不著。雪地裡撿到喬厭時的場景反複在他腦內閃現。
談睦歎了口氣,起床換了衣服,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醫院規模不大,但卻管理森嚴。如果談睦不是在這裡有股份,恐怕也不能立刻進來。
值班的醫生看見他,趕緊過來和他說,今天有人拿著喬厭的照片來詢問,被他們否認了。
“但是我覺得他們還會來的,畢竟帝都就這麼點大。喬厭這個情況,能夠救治的醫院不多。送去其他地方,現在基本上就是可以確定患者死亡了。”
“嗯,先瞞著。具體等他醒了,讓他自己做決定。”談睦邊說著,邊在醫生的指導下換了無菌衣,走進喬厭的病房。
他剛走近喬厭的床邊,卻意外發現喬厭的枕頭是濕的。
護士進來,小心翼翼的幫他換了一個新的,然後說道,“這兩天一直是這樣。他昏迷不醒,但是總是流淚。我想一定是遇見了特彆難過的事兒,所以才會在夢裡都不安靜。”
談睦接過護士遞過來的棉球,沾了水,濕潤喬厭的嘴唇,然後又用溫和的棉布幫他擦乾淨臉上眼淚。
他想到父親說的關於當年路嫋嫋和顧媛的事兒,還有他查到的喬厭在喬家的十八年,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些護士總會對他心軟。
一個人可憐,或許會得到一些人憐憫。但是未必能夠得到大部分人的憐憫。
可以一個不管遇見什麼境況都努力爬起來堅強向上的人可憐,卻是真的能夠獲得許多人的眼淚。
談睦想到之前醫生的建議,她說喬厭需要交流,親近之人的安慰和呼喚或許可以讓喬厭快點醒過來。但是談睦一時間卻並不找到一個合適給喬厭溝通的人。
在談睦得到的那份報告裡,目前能夠讓喬厭信任的隻有三個。而他調查到,岑葭和喬錦目前被喬建群留在國外無法回國。至於剩下的,隻有喬燃了。
可喬燃也隻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他對於喬厭,也不過是三天的兄長。這樣的人,可以算是喬厭的信任之人嗎?談睦不以為然。
至於剩下的……
喬景和喬辰不提也罷,就包括喬家那個養大喬厭的老管家,對於喬厭來說,也並非是歸處。除非喬厭自以為的母親路嫋嫋複活。
想到喬辰在喬厭的病房前砸了路嫋嫋的骨灰壇,談睦再次皺起眉,一時間竟然拿喬厭沒有辦法。
護士在查房完成後,便很快出去。
談睦坐在喬厭的身邊,他看著喬厭半晌,最終決定自己和喬厭說些什麼。
但要和喬厭說些什麼呢?談睦鮮少有和喬厭這個年齡的人交往的經驗。至於談睦自己,他像喬厭這麼大的時候早就跟在母親身邊滿世界亂跑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值得參考的。
最後,談睦想到之前聽那個辭退的員工說過,喬厭曾經誤入了老美術館,看了那些照片許久,或許他對這個感興趣。
於是,談睦回憶了自己當時掛在老美術館裡的照片,最入門的第一張照片開始講起。
“這張照片,是我在一個私人遊輪的小型拍賣行裡拍得的。作者是一個不是很主流的攝影師,但是我很喜歡他的風格……”
外麵護士震驚的看著談睦,聽著他說起來的那些專業術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甚至有點同情喬厭,本來讓談睦找人跟他溝通,是喚醒喬厭的求生欲。可現在像是在上藝術賞析課一樣,真的有效果嗎?
可談睦是老板,並且他做得這件事總歸對於喬厭的病情不是壞事,也隻能由著他做了。
談睦很少有機會和人這麼長篇大論的說起自己對藝術的理解和見地,喬厭雖然不會給予回饋,但仍舊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因此談睦也很儘興。
等他講完第一張照片的故事之後,發現外麵的天已經微微泛起光亮,竟然是一夜過去了。
而護士也驚訝的發現,喬景這一夜竟然都沒有在哭。
“或許他很喜歡呢!”護士感歎道。
談睦也微微笑了,“的確是個很好哄的小孩。”
他把手放在喬厭的頭,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晚上見,到時候我給你講第二幅相片的故事。早點好起來。”
說完,談睦離開監護病房。
床上的喬厭,手指輕微的抓取,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悄悄期待。
在談睦的刻意隱瞞下,喬厭就像是在帝都憑空消失了一樣,不留一點痕跡。
而湊巧的是,喬厭去的那個公園很小,也很老舊,所以公園大門附近的路口也沒有安裝攝像頭,是一個天然的死角。所以喬家那邊找到的最後線索,就是喬厭獨自一人到了公園的假山附近。像交代遺言一樣處理了自己最後剩下的錢,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不可能!人死了會有屍體,人活著就一定能找到下落。根本不可能憑空不見!去找,去所有的醫院找。如果帝都沒有,就去帝都外麵找。厭厭一定是被人救走了。肯定是什麼人把他救走了!”老宅裡,喬景幾乎崩潰。
在知道喬厭有尋死之心的那一刻,喬景終於後知後覺的開始後悔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