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蕭鈴鐺格外安靜, 既沒有把蕭似使喚的團團轉, 也沒有熱衷於折騰戲班子裡那群鬼。
劇組裡其他人也能從蕭鈴鐺心不在焉的神色中看出心情不佳,紛紛猜測她是不是還對沈子辰的話耿耿於懷。
“是不是還在意著下午的事?”
蕭鈴鐺回過神, 衝沈子夜彎起唇角, 笑容裡透著兩分漫不經心的漠然。
“我在意他乾嘛?沈子辰有什麼值得我在意的?”
不在意就好, 他就擔心蕭鈴鐺會因為沈子辰的譏諷難過。
沈子夜心弦微鬆, 打趣道:“你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不生氣不代表無事發生,他做了些什麼惹我不高興的事, 我都一筆筆記著呢。”
“原來是準備秋後算賬啊……”
沈子夜興味盎然,壞笑著打了個響指。
“欺負那小子沒人比我更有經驗了,要不要我幫你出出氣?”
“不用, 等將來他死後做了鬼, 我再找他仔細清算。”
蕭鈴鐺微微一笑,語調平平卻聽得沈喬和薛向北頭皮發麻,臉色又乖又慫。
薛向北在心底吐槽,遇上這麼厲害的大腿不穩穩抱緊就算了,還不識好歹地惹對方生氣,沈子辰真是個鐵憨憨。
“這太陽曬得有些頭昏,我去二樓睡會兒,蕭似你幫我提壺涼茶來。”
蕭鈴鐺心裡藏了事,便借口去樓上的房間休息,隻叫了蕭似來。
蕭似應了一聲,乖乖地提了壺涼茶上去。
“姑奶奶, 您再忍忍,等我弄到幾根上好的槐木來做傘,到時候您站在太陽底下就不難受了。”
槐樹陰氣重,乃木中之鬼,若用極品槐木製作傘骨,可令鬼魂白日出沒於陽間,並大大緩解陽氣灼身之苦。
“這事我已經托付給師父了,他找到了合適的原木會第一時間寄過來。”
蕭老頭跑去外省旅遊了,他在劇組走不開,恰好可以把這事交給對方。
蕭鈴鐺點頭,“你有心了。”
擔心她難受,蕭似主動上前要為她按揉太陽穴。
蕭鈴鐺微微側頭,抬手攔下他的動作,神色莫名。
“蕭似,當年我死之後,京城局勢如何?”
“您、您……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蕭似麵色錯愕,要知道蕭鈴鐺一直很抵觸提起生前的事,他先前幾次主動說起往事,都惹的蕭鈴鐺極為不快。
久而久之,他便知趣地再也不提了。
“我問你什麼,你隻管答就是了。”
蕭鈴鐺這次神色平靜,難得耐心十足。
她沉默半秒,遲疑地問道:“最後誰坐上了皇位,是太子還是七皇子?”
“那……那沈拓回京之後,又如何了?”
沈拓就是蕭鈴鐺那素未謀麵的未婚夫君,按理說兩人一點也不熟,蕭似沒想到姑奶奶會問起這個人。
雖滿腹疑惑,他也不敢多嘴問一句話,老老實實回答道:“彆看□□和七皇黨鬥得最凶,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卻是十三皇子。”
蕭鈴鐺的神情浮上幾絲訝異和疑惑,“若我沒記錯,十三皇子那時跟你差不多大吧,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呢。”
蕭似點頭,麵色唏噓。
“姑奶奶有所不知,自打您成親當晚失蹤以後,京城本就混亂的局勢更是成了一鍋粥。”
雖然沒有證據,明眼人也猜得到,蕭鈴鐺失蹤一事多少跟太子妃有關係。
蕭鈴鐺是左相的幼妹,太子妃是右相獨女。
雖輩分不同,但兩個相府裡的姑娘中隻有她們二人年歲相當,免不了被人拿來比較。
左丞右相本就是互相牽製的關係,太子妃在閨閣中時就處處輸給蕭鈴鐺,兩家關係談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卻也是針尖對麥芒了。
“蕭府原想明哲保身,哪料會因幾句判詞陷入漩渦中心……唉……”
蕭鈴鐺的生母四十出頭才懷上她,幺女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病的差點沒能再從床上爬來。
蕭似怕她情緒不穩,沒敢提祖奶奶半個字。
“就在您失蹤半個月後,老皇帝沒多久就去了,沈小將軍也回到了京城中,太子與七皇子鬥得兩敗俱傷,沈小將軍隻花一個月就平定了動亂。”
七皇子想奪權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民心不在他那兒,可太子也同樣失了人心。
彼時滿門忠烈的沈家剛立下大功,老將軍戰死沙場,沈拓退敵三千裡,九死一生守住了風雨飄搖的大安。
可太子卻將老皇帝指給沈拓的未婚妻給搶了,百姓一時間激憤不已。
再加上蕭鈴鐺生有鳳相的判詞傳的天下皆知,便起了順應天意,另擁沈家為王的聲音。
可沈拓卻不為所動。
蕭鈴鐺線長的眼睫忽閃幾下,“那沈拓竟對皇位不感興趣?”
彆說民心所向了,對方手下幾十萬大軍,光是造反也能把皇宮掀了。
“反正爺爺恨透了太子與右相,是堅決擁戴沈拓的,但他順民意廢太子以後,卻與太傅太師另擇十三皇子為儲君。”
“儲君尚幼,沈拓做了七年攝政王,一直不曾成婚,待十三皇子及冠,他便交出了兵權和政權。”
蕭鈴鐺難得來了幾分興趣,“天下還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
蕭似點頭,神情多了幾絲欽佩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