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大舅這一路跑過來,可真是半點兒都不低調。
沈畫春節回村的消息並未遮掩。
再加上大年初一串門,全村的人都來了,誰都知道她回家了,初二肯定也還沒走。
消息要傳到柳灣村太容易了。
在村裡有時候就是這樣,也不能說某些村民是惡意,但總歸就是想看熱鬨的心思。
沈畫現在不一般了,縣上領導都親自來家裡慰問,話裡話外都是在誇沈莊出了個好姑娘。
說村民們嫉妒吧,肯定是有點兒,說要害她,倒也不至於。
畢竟沈畫現在出名了,還在海市大醫院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村裡誰不想著,以後萬一家裡人得了大病,需要去大醫院,有個熟人總歸比沒有好吧。到底是一個村的,該幫肯定會幫。
其實細說起來還帶著些炫耀的心理。
那柳家當年閨女拋夫棄女跑了,結果那柳家連這外孫女竟也不認了,甚至還鬨到在鎮上寫斷絕關係的說明書。
做人做事不是這麼乾的。
你柳家閨女跑了,本來就對不起這父女倆,你們柳家當外婆當舅舅的,不說非把閨女找回來吧,至少對這外孫女客氣點兒,疼愛點兒吧。
但凡有點兒良心的家庭,在麵對這樣的外孫女時,都不會那麼絕情,甚至當外婆的當舅舅的,還會因為覺得虧欠了孩子,就越發對孩子好的。
而到了柳家這邊,真是絕了。
孩子才那麼小一點兒,跌跌撞撞從沈莊跑去柳灣找媽媽,柳家狠心地把孩子丟外麵,任憑孩子哭鬨也不理。
那麼小不點兒的娃娃,也真是萬幸了才沒被人販子給抱走,不然才叫作孽呢。
而柳家,半點兒不心疼不說,可能是怕那父女倆再來糾纏,就鬨到了村上,後來又鬨到鎮上。
因為畫丫頭一歲的時候在外婆家住過一年半載,柳家就跟沈彰要錢。
也不知道是真想要錢,還是就想找借口斷了關係,斷了父女倆的念想。
沈彰那時候也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大男人硬著口氣借了錢,給了柳家,也簽了說明,從此和柳寧欣一刀兩斷,娃歸他一個人,跟柳灣柳家沒有任何關係。
當初倆人本來也沒領證,這聲明簽了就算是離婚了,孩子歸沈彰,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關係斷的明明白白的。
早前些年,柳家人也沒上過沈莊,沒找過沈彰沈畫父女,柳家那邊呢,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錢,農村的老宅裡裡外外翻新蓋了樓房,家裡車也買了,還在鎮上開了個小超市。
柳家人說是兒子在外打工掙錢,攢的資本,可實際上誰都知道,柳家老大遊手好閒的,上哪兒掙錢?
人們表麵上逢迎,背地裡誰不說幾句閒話。
無非就是說,柳家姑娘肯定找了個好人家,有錢的很,才能拉拔娘家。
人們都背地裡說沈家那父女可憐喲。
說柳家人真是喪良心啊。
你閨女就算是想攀高枝,想高嫁,跟人家沈家好好說不成嗎?非得弄這一出,拋夫棄女的名聲自古以來都不好聽。
後來柳家老婆子腿上爛,生瘡,人們都說是壞良心的報應。
反正三天兩頭去醫院,長年累月吃的藥多的無數,還天天都得給自己打針,也還是治不好,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其實柳家老婆子的病就是糖尿病,說出來了人們也知道,但依舊不妨礙人們認為這是報應。
沈家也的確可憐。
沈彰一個人拉扯女兒到七八歲,才又結婚,又生了個兒子。
閨女也爭氣,14歲就考上大學,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女。
可沒過幾年,沈彰就出車禍差點兒喪命,這些年掙了點兒錢,全都有賠進去,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現在總算苦儘甘來。
沈家閨女長本事了,又是參與人家教授課題,又是當大醫院的醫生,還上電視上報紙,縣裡領導啥的都來慰問。
大部分人可能搞不清楚沈畫這到底是乾啥的,但不妨礙他們通過縣領導的態度,知道沈畫現在是個能人。
再說也有聰明人,彆的不說,隻說沈畫老師喻老那身份,可是被第一代親口稱為大國醫的老中醫!
喻老過世,7點新聞都發訃告,追悼會上領導們悼念喻老的畫麵,也上了當天7點新聞,新聞畫麵中甚至能看到沈畫。
那誰都能上7點新聞的嗎?
那誰都能叫領導們親自去悼念、慰問的嗎?
彆的不說,就縣上這些領導們,要是沒啥機緣,一輩子都甭想親自見到那些領導們一麵。
可想而知沈家姑娘現在的能耐。
再看今年春節人家姑娘回來村上,帶了多少好東西。
大年初一那天,聽說去沈家串門的男的,小輩們一人一包軟中華,長輩們都是黃金葉。
去的女的和小孩們,進口巧克力、糖,全都隨便吃,走了還一人給抓一包。
誰不說人家處事大方?
村支書他老婆腿上一直不舒服,走路拎著腿,縣醫院市醫院都檢查過說沒事兒,找不著毛病,可就是疼,不敢落地。
大年初一不好瞧病,那姑娘就說嬸子辛苦,給嬸子按按肩膀,這一按還沒看出來啥,等村支書的老婆走的時候,人們一看,嘿,好了!
這可不就是神醫麼。
難怪人家小小年紀能在海市那大醫院當醫生,難怪能上電視。
也難怪有人會說,人家沈家姑娘現在可是能給大領導瞧病的。
十裡八鄉幾百年才出這麼一個能人。
村民們想炫耀的心理,其實可以理解。
尤其是再想起來小時候,柳灣柳家,對沈家這姑娘多絕情,人們心裡就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柳灣那邊打聽沈畫,這邊的村民可不就是痛痛快快地說了。
肯定還要再加上幾句陰陽怪氣地嘲諷。
“你們當初死活不認這外孫女哦,誰能想到今天是不是?”
“早看出來那畫丫頭是個有出息的,14歲就考上大學,這可不就是活脫脫的文曲星下凡?你們當年咋就走了那一步,硬生生把人往外推,再瞧瞧你家孫子孫女,就孫女上了個大專,孫子高中都沒上完。”
“文曲星下凡算啥,全國年年出多少高考狀元,各個都是文曲星,人家畫丫頭是華佗在世才對,縣領導都得巴結人家。你們家可真行,這樣的親外孫女都不要,這要擱彆人家,得稀罕成啥樣啊。”
於是就在村民們半炫耀半嘲諷的傳話中,柳家人順利找來林莊,找到沈畫。
從柳家大舅進林莊村時,林莊的人就都知道了。
沈畫的名氣早就傳開了,十裡八鄉誰不知道,林莊這兒因為林鳳雅是沈畫後媽,人們閒聊的時候就總愛問林家情況。
有人羨慕,說林鳳雅也算是熬出頭了,兒子憑著姐姐的關係出了國,姑娘也出息成這樣,可算熬出來了。
又說林家肯定也都跟著沾光。
但也有那眼紅的會說,誰知道人家姑娘認不認這門親。
初二這天,不少人都等著看林家笑話。
直到沈畫帶著厚禮上門,算是親自認下了林家這門親戚。
林家也是掙足了麵子,心裡高興得不得了。
村上人也隻能酸溜溜地,麵上誰也不敢亂說。
畢竟人吃五穀雜糧,誰敢說自己永遠不生病,林家老大是醫生,還在縣醫院裡,往常村上人去看病直接去找林家老大,都不用提前掛號。
現在又出了個外孫女沈畫,是更厲害的醫生,甭管心裡怎麼想,麵上是肯定不願意得罪。
這會兒柳灣那邊,沈畫的親大舅找過來。
一進林莊,半個村子都知道了。
“當初那柳家辦的不是人事兒,這會兒倒找上來了,也真是好意思。”
“甭管咋說,那都是人家親外婆家,真能不管?”
“要不說那柳家人心毒,今兒初二上舅家,人家沈家姑娘正式來認親,他們柳家人又跑出來攪合。”
“也不能這麼說吧,誰叫那柳家老婆子病的不是時候,大過年的住院,這一聽人家姑娘回來,可不就找過來了麼。”
林家這邊。
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院裡院外,更是一大群人。
農村就這樣,誰家有點事兒就能圍一院子人,都是不請自來。
柳家大舅柳強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畫丫頭啊,你外婆真的不行了,就想再見你一麵,說是不見著你,閉不上眼啊。”
沈畫皺眉,指著林家外婆說:“我外婆好好在這兒坐著兒,你這大過年跑到人家家裡,張口就咒人,哪兒來的規矩!”
林家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但有些話他們不好說。
林鳳雅的嬸子,為人靈活的很,一看沈畫這麼說,她就立馬站出來:“就是,我老嫂子好端端坐著身體再好不過,大過年你進門就咒人,信不信立馬把你趕出去?”
柳強盛一愣,“畫丫頭,你咋能這麼說?柳灣那邊才是你親外婆啊!”
沈畫笑了:“那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你忘了,你小時候在柳灣住過一年,這麼小一點兒。”柳強盛著急忙慌地說,“你咋能連親都不認咧?”
沈畫不吭聲。
林家嬸子連忙說:“哎你這話說的可不對,親哪是能亂認的?我們家畫丫頭現在出息了,按理說鄉裡鄉親們有什麼事兒,隻要不違反規定,畫丫頭肯定也願意幫。可你這不能胡亂來認親吧。”
“怎麼是胡亂認親?我是畫丫頭親大舅!畫丫頭親媽是我妹妹。”柳強盛說。
沈彰臉色很是難看,他沉著臉說:“當年在鎮上派出所,一切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跟……你妹妹,沒有領證隻辦了酒,人家警察說我跟她那不算結婚,你們也說我們那不算結婚,說她給我生了畫丫頭,畫丫頭也在你家住了一年,隻要給你們1800塊錢,就算兩清,我跟你妹妹分手,畫丫頭也歸我,我們跟你們柳家從此再沒有半點兒關係。”
“你承不承認有這回事?”
村人都議論紛紛,對著柳強盛指指點點。
柳強盛也是臊得滿臉通紅:“以前是……是……”
沈彰:“是我要找老婆,畫丫頭要找媽媽,你們怕我們父女倆非要找人,糾纏不清,就索性到派出所告我們。你們做的對,我跟你妹妹沒領證,的確不算結婚,也不該去騷擾你們。所以錢我也出了,聲明書也簽了。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乾。這會兒又跑來認什麼親?”
“還不是看畫丫頭出息了,又粘上來。”
“真是沒良心啊。”
“啥醜事都乾得出來。”
有些性子厲害的村民,還直接對著地上啐口唾沫。
柳強盛平時也不擅長撒潑打滾,又當了這麼些年的小老板,怎麼說也算有頭有臉,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當麵啐痰,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你們把我們想成啥人了?”
柳強盛說,“畫丫頭再出息,我這當舅的也隻會替她高興,認她又不是圖她啥。就是說她外婆現在情況是真不好,老人家都快死了,想起當年的事兒就後悔,就想再見外孫女一麵,彆的我們啥都不要,不想認也行,就隻叫畫丫頭去見見,行不?”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沈畫要是連去見老人最後一麵都不肯,就顯得太冷血了點。
沈彰看了閨女一眼,說道:“既然是去見老太太最後一麵,成,畫畫,咱們一家都去,甭管以前咋樣,哪怕就是鄉裡鄉親的,人快不行了想見見,去見一麵也是應該的。”
沈畫點頭,看向林家大舅林建行:“爸媽,還有大舅舅媽,你們陪著我去吧。”
“行。”林建行夫妻倆連忙點頭。
林鳳雅也忙點頭。
看著沈畫真的叫林鳳雅媽,叫林家老大為大舅,當著周圍那麼多村民的麵兒,柳強盛真覺得沈畫這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臉上。
不用看都知道,這村裡人都在看他笑話呢。
畫丫頭現在這麼出息,卻是半點兒都不肯認他這親舅舅,倒是對後媽娘家這邊一口一個外婆一口一個大舅,叫得那麼親熱。
要不了半天,這事兒就得傳遍柳灣,再以畫丫頭如今在縣裡的名頭,隻怕是一個陽江縣都要傳遍。
他這親外家親舅家,可就真成笑話了。
一行人去了縣醫院。
到醫院門口,就看到有人在邊上站著觀望,看到沈畫他們下車,立刻就有人跑了進去。
大年初二,縣醫院難得冷清。
住院部這邊也是沒多少人。
大過年的,基本上能回家的都回家了,除非是真的離不開醫院儀器的,就隻能住院了,確實沒多少人。
沈畫他們才進醫院大廳,正在等電梯呢,就有人匆忙走過來。
“這位是沈醫生吧?”
有人笑著打招呼。
要來醫院,林建行從家裡拿了不少口罩,他當醫生的還是比較注意這點,來的時候就叫大家都戴上。
不過人群中,哪怕是戴著口罩,沈畫也實在是亮眼。
“林主任你也是,帶沈醫生來醫院也不說一聲。”那人笑道。
林建行連忙說:“黃院長您怎麼還在醫院?這大過年的,您這忙了一年,也就春節假期能休息兩天。”
黃院長擺擺手:“習慣了習慣了。這不是聽說沈醫生要來,我這緊趕慢趕過來,咱們縣醫院這兩年也發展的不錯,可跟人家海一還是沒有可比性,正好叫沈醫生看看,有什麼改進的地方。”
這架勢,把沈畫捧得夠高的。
沈畫連忙說:“黃院長,您這話可是說笑了。”
黃院長顯然也不是真心求指導,不過是客套一番。
他比林建行更清楚,沈畫的身份有多特殊。
她老師是喻老,即便被譽為大國手,可在很多人看來那也是中醫,在西醫上說不上話。但實際上喻老的影響力已經不僅是在醫療係統,更是在上層之中。
這個身份能接觸到的,都是真正的大佬。
黃院長笑著說:“沈醫生春節回來能待幾天?抽個空給咱院中醫科做個講座?”
沈畫搖頭:“明天就得回海市。”
黃院長歎氣:“那隻能日後再說了,湊沈醫生的時間。”
沈畫點點頭。
黃院長又說:“我聽說,住院這位是沈醫生的外婆?糖尿病已經很嚴重了呀,血糖控製的也不好,這次被緊急送到醫院是出現了昏迷,我專門問了,咱院醫生說老人情況很不好,高滲性昏迷,腎功能不全,心血管問題也很大,現在人搶救過來了,但後續治療……很有壓力啊。”
這是在變相告訴沈畫,不好治,所以如果治不好人死了,也不能怪醫院。
沈畫點頭:“非酮性高滲性昏迷發生幾率較小,但一旦發生,死亡率極高,若病人身體情況差,確實很難救治。”
黃院長:“就是這個意思。”
這時,一行人走到了病房門口。
黃院長說:“咱院的專家,最好的設備都在這兒了。老太太人是搶救過來,但治療難度太大,我們還真不敢保證什麼。”
沈畫點頭:“誰都沒法保證的。”
黃院長點頭。
可柳強盛的臉色卻不大好,趕忙說道:“畫畫,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那是你親外婆,你就算不肯認,可……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外婆去死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黃院長臉上的笑容也淡去。
沈彰臉色鐵青,來之前還說什麼都不求,隻要帶沈畫過來給老太太看一眼,現在就又開始逼著沈畫救人了!
這人還能不能要點臉。
門口的幾位醫生,眼神也一言難儘,大家心裡都難免不舒服。
老太太已經搶救回來了,糖尿病高滲性昏迷,是很少見的並發症,一旦發生死亡率就非常高,他們大過年的,原本可以不必來的,接到醫院的任務,又聽說是沈醫生的外婆,就都過來了。
可現在人是他們救回來的,家屬卻又對著沈醫生叫救命,搞得他們大過年的跑來不是救人,而是來當屠夫的一樣。
實在是叫人心寒。
林建行在醫院工作這麼久,最能明白其中關節。
他連忙說道:“咱院最頂尖的專家,都已經把老太太搶救回來了,你知道這有多難得嗎?”
沈畫也微微皺眉:“糖尿病高滲性昏迷,就算是在海一,也沒有醫生敢說百分百能搶救回來,也沒人敢說能比咱院這幾位專家做得更好。你們若是對治療不滿的話,大可以轉院。”
這麼一說,幾位醫生心裡就舒服了,臉色也緩和不少。
不過看樣子,沈醫生跟她這位外婆舅舅家的關係,的確不怎麼好啊。
其實想想也是,這關係換誰,都親近不起來啊。
今天沈醫生能來,都已經是大度了呢!
柳強盛一張臉漲紅:“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說咱們專家不好,我是想說……畫畫,你醫術那麼高明,能給你外婆治好吧?”
治好?
沈畫笑了:“這世上恐怕沒一個人敢說,能把老人的病治好。”
那幾位專家也忍不住說:“你們家屬,病人都得糖尿病這麼多年,還一點兒知識都不懂嗎?糖尿病隻能控製,誰告訴你說能完全治好的?況且老人現在都成這個樣子了,控製都難,還說治好?”
柳強盛沉著臉不吭聲。
就在這時,柳強盛的老婆也從樓梯那邊打著電話走過來,一看這麼多人,她連忙掛了電話快步跑過來。
“外甥女呢?哪個是……”
女人撲上來就想拉沈畫的手。
被沈畫躲開。
林鳳雅趕緊擋在沈畫麵前:“彆動手動腳的。”
女人柳眉一擰:“你?畫丫頭那後媽是吧,要不都說後媽沒有好東西,我可是畫丫頭親舅媽,我親近外甥女怎麼了,你擋什麼擋?”
林鳳雅氣得臉通紅。
沈畫看向林建行的妻子,說道:“我舅媽在這兒,麻煩彆亂認親戚。不是說叫我來見老人最後一麵嗎?開門吧,我進去見完,還等著回去。”
柳家舅媽臉色立刻就變了:“畫丫頭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現在出息了,親外婆親舅舅親舅媽都不認了是吧。”
沈彰真要被氣死:“是不是非要我把當初斷絕關係的聲明書給拿出來,叫大家都看看?當初我抱著畫畫去你們家找她媽,你們家所有人都說,我跟畫畫她媽沒領證不算結婚,後來還逼著我到派出所寫斷絕關係聲明書,現在還非要攀扯什麼親外婆親舅舅,我告訴你們,畫畫從3歲起,就沒媽沒外婆沒舅舅,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