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顧雪蘿獨自躺在蔥綠雪紗帳裡。在沒有手機,也不能刷微博看視頻的情況下,隻能在腦子裡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自己大概是被車撞了之後,又機緣巧合的穿到了落水將死的顧雪蘿身上,被救上來的。
她抬起手,朦朧的燭火下,映著如同削蔥根一般潔白纖細的手指。食指上戴著芙蓉玉金纏絲戒指。書裡寫過,這正是趙子澄送給她的。顧雪蘿對她一直很是珍惜,總是隨身帶著,就連睡覺也不肯摘下來。
顧雪蘿想了片刻。在心裡為難起來。她翻了個身,一條腿騎在被子上,露出一小截纖細的腳腕。她使了力氣,想把手上的戒指褪下去。但是考慮了一會兒。又放棄了。畢竟自己是鳩占鵲巢,在將死的時候霸占了人家的身體,就像從彆人那裡繼承一件東西一樣,雖然所有權已經歸自己了,但原來主人的本心,還是要保留一二分的。
這樣想著,她又把戒指戴好。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這個風波詭譎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畢竟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勾心鬥角始終是人類永恒的樂趣之一。而且古代沒準比現代還要嚴重。
雖然她很喜歡林檀這個類型的男主,但是真要對著她。顧雪蘿心裡卻沒有期待。隻有害怕。她也算比較了解林檀的性格。這人像是一條毒蛇,在暗處觀察傾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竄出來,狠狠的咬她一口,然後看著對方痛苦的死去。
不過現在,為了自己和母親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她也隻能這樣做。
但是,話又說回來,林檀跟她又不是什麼仇人,最多隻是互相沒什麼好感而已,應該不會像府中的那個凶手一樣,處心積慮的要殺她。所以她還能求一個安穩,然後把要害她的人找出來。
她煩躁的翻了幾個身,慢慢地睡著了。
晨星未滅,天色已明。京城外的操練場中,一個穿著金獸衣的俊秀男子,正在看著底下穿著鐵衣的士兵們操練。火煙四起,行戈相接。士兵們的戰吼和馬的嘶鳴一起,劃破了清晨的平靜。
這時,在鐵門的另一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聲音越來越近,又漸漸停了下來。白馬上墜著銀質鞍具。一名身材修長的白衣男子騎在馬上。到了正門口,他勒住韁繩,從仆人手裡接過雲錦披風,慢慢係上之後,才下馬進門。
鐵門那邊傳來的響動,讓穿著金獸衣的男子下意識的往門邊看去。那位身著披風的男子已經遠遠地過來了。男子長身玉立,狀如白榆。在幾個侍從的行禮中向他走過來。穿著金獸衣的男子立刻上前迎接。那白衣男子已早已屈身行禮,;“參見安王殿下。”
安王立刻將他扶起來。兩人一同往台上走去。底下的人有一多半都在微微打量著他。這男子約摸二十歲,未束發冠。隻用一根白色錦帶梳起一半,綰在腦後。其餘儘數披在肩頭,如同墨色瀑布一般。
兩人在台上站定。仲春的晨風似乎有些寒冷,男子白皙的手指微微蜷起,擋住薄唇,咳了幾聲,引得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抖了幾下。
安王便問道;“夕捷兄的風寒還沒好嗎?”
“已經好多了。”男子回道。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想來病去如抽絲,現在還沒有好的完全。
兩人看了一會兒操練,安王便轉頭對他笑道:“前日因我出城去了,所以還未來得及恭賀夕捷兄即將大婚之喜,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
男子鳳眼微眯,過了片刻,才道;“王爺說說,喜從何來?”
安王來了興致,笑著說道;“夕捷兄,你還不知道吧,京中都在瘋傳,光祿大夫林檀成了中書令大人的乘龍快婿,這可不是一等一的好事?”
林檀笑了笑,沒有說話。
安王從錦袋裡掏出一顆奶果,往嘴裡一拋,繼而朝著林檀擠了擠眼睛;“對了夕捷兄,你見過那個顧小姐吧,說起來,她可真是一副好模樣。今年上元節宮中設宴,我見了她一次。哎呦,那可真是,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清揚婉兮,顧盼生輝。夕捷兄,你這樁婚事,可真是一舉兩得。”
“王爺說笑了,不過一個小丫頭罷了,實在是中書大人看重,婚姻的事情,都是長輩做主。下官其實並不了解這位小姐。不過前日聽說,這女子還比我小三歲。這可真是”
“哎,夕捷兄,小三歲怎麼了,那個趙國公的長孫,小世子趙子澄從前還與她”安王說到這裡,連忙捂住了嘴,不再說話了。
林檀倒轉過身來,彎了彎唇角,問道;“王爺但說無妨。”
安王素日直來直去,最不喜歡說一半藏一半,此刻憋得難受,見林檀問他,就立刻打開了話匣子;“顧家嫡小姐顧雪蘿,從前與他有過婚約!”
林檀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色,眼睛依舊在操練的士兵身上打轉,口裡卻問道:“這我倒是不知,還請王爺賜教。”
“我也是聽雪麟告訴我的,他說他家阿姐小時候貪玩,長到七歲上,有一次家中宴會,顧雪蘿自己爬到閣樓上,結果腳下一滑,從樓下掉了下來。當時還是那個不到十歲的小世子接住了她,聽說還為此折斷了一條胳膊,後來顧中書為了感謝這位小世子救女之恩,大概是口頭上提起過,不過,應該算不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