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亞芳借著枕頭風,說服蔣文吉回軍部給向剛多穿幾雙小鞋。
這還不夠,有天認出受人之托來給蔣文吉送口信的郭曉明——他爹郭來恩就是那起“許丹報複事件”的受害者。
這小子從小就希冀參軍,受了向剛的鼓勵後,對軍隊的憧憬之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滿十六歲那年終於如願以償進了部隊。並一步一個腳印地靠自身實力從新兵蛋子爬到副營長一職。升遷之速度,和當年的向剛有的一拚。
杜亞芳之所以認識他,也不算偶然。
郭曉明對向剛的崇拜,可以說是全軍皆知。但凡是在軍部裡混的,誰不知道他的偶像乃特種兵部隊的第一任兵王向剛啊。
哪怕沒見過郭曉明本,多多少少總聽說過這麼一個來自x省的奇才吧。
杜亞芳就不止一次從自己丈夫口裡聽說過郭曉明的名字。
早先蔣文吉還動過念頭——想把郭曉明拉到自己陣營來,為此派人調查過郭曉明的底。得知他老家和自己的二婚太太一個城市,難免在飯桌上提起幾句。
這次巧遇,杜亞芳心裡一動,以老鄉的身份拉著郭曉明敘起舊,還模棱兩可地嘮起當年郭來恩的車禍。
“曉明啊,你爹當年去的真冤。那麼老實一個人,平白無故受牽連,年紀輕輕就去了。留下你們老的老、小的小,想想真替你們家委屈……那肇事者倒輕鬆,大牢裡蹲著,有吃有喝,生活比咱們這些人還有保障。說是無期徒刑,看這幾年政策漸漸放寬了,搞不好將來還有機會出來。當真應驗了一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古話。不是我饒舌,我是真這麼覺得:你爹枉死那事兒吧,向隊那口子也要承擔一些責任。肇事者是衝著她去的,要是當時她不在那條馬路上,就沒你爹的車禍了。”
說著,杜亞芳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看我!心直口快就說了大實話。聽老蔣說,向隊倆口子這些年對你們家挺照顧的,你可彆真把他們當大恩人。依我說,這是他們應該做的,你就心安理得的受著!誰讓他們欠你爹一條命呢!一個家庭沒了頂梁柱日子多艱難這我有深刻的體會。再看他們家,嘖嘖嘖!一大家子住在國家撥下來的大宅院裡,不要太幸福哦……”
杜亞芳想著這些話,怎麼都能在郭曉明心裡埋下怨恨的種子、從而催促其生根發芽吧?
她承認她就是見不得舒盈芳好。見不得她生活美滿幸福。哪怕這麼做僅僅隻是破壞郭曉明和舒盈芳向剛之間的融洽關係,對自己的現狀實沒什麼卵用,但能看著宿敵吃癟,也是喜事一樁。
然而真的是喜事嗎?不見得!
事實上,郭曉明參軍那年,向剛小倆口曾提著一個生日蛋糕,來到他家給他餞行。席間原原本本告知了當年他爹車禍身亡的全部真相。
盈芳當時就說:“你若因此而恨我們,我們也願意受著。”
郭奶奶和郭嫂子抹著眼淚抽泣不已,卻在盈芳說完這話後,重重拍了郭曉明一後腦勺。
“這個事我們當年就知道了。之所以瞞著你,是怕你沒成年,思想不夠成熟,錯把恩人當仇人看。說真的,這些年要是沒你剛子叔、小芳姨,咱娘仨能不能熬過來都是個問題。他們不欠咱們的。可他們還是秉著善心幫扶咱們。曉明啊,你一定要分清善惡、有正確的是非觀啊!”
郭曉明紅著眼眶撓撓頭:“阿奶,娘!你們彆打我腦袋,越打越笨了。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小時候沒少聽街坊鄰居窸窸窣窣饒舌頭,我怕你們傷心才沒敢說。”
娘仨抱作一團痛哭了一場。
打那以後,這個家裡再沒有把郭來恩的死當成忌諱了。每年清明、冬至,捏清明團、包餃子時還會叨叨幾句:“曉明他爹在下麵,不曉得有沒有吃頓應景的……”
想開以後的郭曉明,參軍以後更是開啟了奮發上進的模式。
他不僅努力給向剛小倆口看,以證明他們當年支助的窮小子並沒有讓他們失望。
他同樣努力給九泉之下的親爹看——想讓他爹好好瞅瞅:當年的鼻涕蟲,如今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因此杜亞芳的話,不僅沒有如杜亞芳的願在郭曉明心裡埋下所謂的仇恨種子,亦或是在兩家之間劃拉開一條裂縫。
相反,郭曉明來盈芳家做客時還反過來勸盈芳:“芳姨,你認識蔣首長的新夫人不?不管認不認識,我瞅著那人有點不懷好意,你以後還是離她遠點兒保險。”
盈芳這才知道,杜亞芳成了軍官太太,對象還是二婚頭。
說起來,彼此還是一個圈子的。
這就有些尷尬了。
好在向剛的工作性質和蔣文吉不太一樣,彼此鮮少存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