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鳳姐兒時常叫平兒來,說些各處聽來的秘辛、閒話,全做解悶,陸嬤嬤也沒想那麼多,就打發了個小丫頭,讓她把平兒找來。
平兒正和一群丫頭們在花園子裡鬥草呢,一聽說鳳姐兒找她,“誒”地應了一聲,跟那群丫頭說了一句:“我得回去了。”丟了手裡的並蒂蓮就跑了。
這群丫頭各處的都有,有是是不受主子重視的外圍,有的則是和平兒一樣,“奉旨玩樂”。
平兒年紀小,嘴又甜,鳳姐兒也不拘著她的糕點零嘴。她便時常帶著甜滋滋的糕點分給眾人,大家夥兒還都挺喜歡她。
但這世上,從來就不缺那等眼紅彆人過的好的人。
這不,平兒被急匆匆的叫走,有個丫鬟便撇著嘴說:“平日裡在咱們麵前威風八麵的,主子一叫,還不是跟條狗似的,屁都不敢放一個?”
有個打掃花園的丫頭叫粒兒,平日裡和平兒玩兒的最好,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反嘴就說:“這狗兒拿來的狗食,也沒見你少吃!你主子倒是不把你當個狗呼來喝去呢,那是你想當狗,也擠不到跟前兒吧!”
“你!”那丫鬟的臉登時脹得通紅。
她是吳側妃院子裡的掃灑丫頭,主子身邊一等丫頭、二等丫頭圍得水泄不通,哪裡有她下腳的地方?粒兒這話,可算是戳到了她的痛處了。
“我什麼我?”粒兒哼了一聲,斜著眼睛看她,“大家都是在一塊兒玩兒的,誰也不說那有的沒的,偏就你矯情,還說彆人是狗。那你說說,咱們這一群跟她玩兒的好的,都成什麼了?”
此言一出,原本在圍觀看熱鬨的丫鬟們臉色都變了,看那丫鬟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那丫鬟被眾人看得心頭一慌,急急道:“你瞎說什麼呢?”說完,也不管彆人怎麼看,扭身就跑了。
“呸!”粒兒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露出勝利者得意洋洋的姿態。
一個年長些的丫鬟推了推粒兒,擔憂地勸道:“你和她爭什麼?她好歹是主子院子裡伺候的,萬一認識哪個大丫鬟,在吳側妃麵前說上兩句,誰又能為你做主?”
粒兒道:“我就是看不慣她那輕狂樣。在主子院子裡伺候的又不止她一個,誰也沒像她一樣啊。這還不是大丫鬟呢,若是哪一日混到了主子跟前,就更不知道她是誰了!”
她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裡很有成算。就那個丫鬟那樣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愛碎嘴的,除非哪個主子眼瞎了,才會重用她。
這些小丫鬟私底下的爭鬥,平兒不是不知道。但她的主子是得寵的側妃,誰也不敢說到她臉上,她也樂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正她的最終目的是替主子注意各處的動靜,像這種嘴巴碎的,她心裡才更愛呢!
再者說,看著那些人明明對她妒忌得不行,當著她的麵還得諂媚討好,平兒覺得也挺有意思的。
回明輝院的一路上,平兒一直在猜測,鳳姐兒特意叫她回去,是想問什麼?
想到賈姨娘和王妃接連有孕,平兒就覺得,主子是不是想讓她盯緊了這兩處的動靜?
還彆說,進府一年多了,平兒手底下也發展出了幾個下線。雖然都是些邊緣人物,輕易到不了主子跟前兒,但是注意一些院子的風吹草動,還是不成問題的。
平兒回到明輝院之後,先到自己的屋子裡換了身衣裳,重新梳了頭發,洗乾淨了手和臉,確保沒有從外邊帶進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才到鳳姐兒這求見。
樂兒早在門口等著她了,看見她過來,便笑著迎了上來,一把扯住就往屋裡拉:“快著點兒吧,主子許是無了,催問了好幾回了。”
平兒笑嘻嘻地跟著進去,給鳳姐兒請安:“給主子請安,給小主子請安。”
鳳姐兒笑道:“就你貧嘴!對了,這幾天,芳菲院那邊有什麼動靜?”
平兒道:“還能有什麼動靜?郭姨娘已經不重樣地連罵了兩個月了,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那麼多的新鮮詞兒?”
鳳姐兒抿了一口蜜水,道:“據說她爹是個秀才,郭氏入宮前也是讀過幾本書的。”
“真的?”平兒不大相信地瞪大了眼,“秀才公的女兒就這副德行?怕咱府裡的二等丫頭都比她講究!”
陸嬤嬤笑道:“要不說那些小地主家裡娶親,寧要大家婢,不要小家女呢。從見識上就不一樣。”
許多大戶人家裡都有姨娘,那些年紀一大把還納了小姑娘的,待男人一入土,這些年輕的姨娘們,主母肯定是不會留下來的。要不然,新當家做主的男人正當年,這些姨娘也年輕,瓜田李下的,難免弄出什麼敗壞門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