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喜金石,一進書房的門,迎麵便是四扇青石屏風。屏風上是天然形成的花紋,分彆是蘭草、荷花、茶花還有翠竹。雖然沒有湊成四季之景,但這樣的天然之物,底色又是質地相近的青石,能尋來這四塊兒,已經很不容易了。
繞過屏風,便看見太子長身玉立,站在桌案前,側著身子正在把玩兒一對玉獅子鎮紙。
六爺一陣恍惚,才發現,這兩個月不大見,太子的腰身竟然收了兩寸。原本風神俊朗的俊彥,臉頰也凹陷了下去,顴骨突出,下巴上也顯出了棱角。
“太子大哥……”六爺的眼眶有些發熱,喊了太子一句,卻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了。
太子回過神來,扭頭衝他一笑:“老六來啦?”依稀間,還是那個風流矜貴,寬和仁愛的皇太子。
六爺猛然清醒,連忙行禮問安:“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神色微黯:六弟也和他生分了呀!
但他知曉六爺素來謹小慎微,這種非常時期,六爺如此明哲保身,他也能理解。隻是,心裡到底還是會不舒服。
“起來吧。你我兄弟,就不要多禮了。”太子親自扶起了六爺,拉著他一同坐下,“王柱,去沏你六爺愛喝的雪頂白毫。”
茶很快就上來了,太子讓他:“嘗嘗,看火候到不到。”
“多謝太子。”六爺端起蓋碗喝了一小口,仔細品味了片刻,露出了笑意,“還是太子這裡的茶味兒正。”
太子笑了笑,直接問道:“你今日找我,可是為了聖人讓你追債一事?”
六爺斂了神色:“不錯。臣不明白,以聖人的為人,怎麼會主動挑起這件事?”
聖人什麼為人?
一句話就可以概括——要臉不要命!
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影響,聖人雖然也在意自己的文治武功,卻一心想要做個仁君。
要六爺來說,一個仁君的名號有什麼用呢?
宋仁宗是個仁君吧?那是因為他沒有兒子,底氣不足,被諫議大夫的吐沫星子噴了滿臉,也隻能抹抹臉認了。底下的大臣號準了他的脈,更是膽子大的什麼事兒都敢乾!
宋仁宗自己忍了一輩子,倒是忍了個青史留名。可是從他往下才幾代呀,北宋便被金人攻破了國都。
再看看漢武帝,多少人說他窮兵黷武?但那又如何?漢朝是真的強,往後數多少年,四邦鄰國在大漢麵前,那都低摧眉折腰。
隻這話他也就敢在心裡想想,腹誹一下聖人,說出來是萬萬不敢的。今日也是實在是被聖人坑得狠了,這才忍不住在太子麵前露出了口風。
當然,這也有在他潛意識裡,太子是不會害他的原因。
連六皇子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他最信任的人還是太子,這個庇佑他長大的哥哥。這一點兒,連理應和他最親密的妻子都比不上。
太子失笑,因六爺下意識疏遠他而生的不舒服一掃而空。
然後,他就朝六爺丟下了兩個炸雷:“聖人有這個想法,是孤讓人運作的。至於為何會把這件事交給你來辦,也是孤舉薦的。”
“什麼?”六爺瞪大了眼,“太子大哥,這……您這不是坑弟弟嘛!”
太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對六爺道:“這件差事,你隻管好好乾。至於其他的事,你不要多管,不要多問,甚至連聽都不要多聽。”
六爺神色一凜:“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太子沉下了臉:“老六,你連孤的話都不聽了嗎?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多問了嗎?”
這種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好。但六爺知道,太子是為了他好,於是便忍住了想要了解的**,鄭重地點了點頭:“殿下放心,我不聽、不問、不管!”
太子重新露出了笑意,換了個輕鬆的話題:“聽說你後院的王妃、側妃、侍妾都有了身孕?”
“是。”提起即將到來的子嗣,六也忍不住露出愉悅的神色,“側妃王氏的月份最大,已經快八個月了。王妃賀氏的月份兒最小,不到三個月。”
太子道:“你這些年在子嗣一直艱難,如今子嗣豐茂,我也就放心了。”他喊了一聲,“王柱。”
“誒,奴才來了。”王柱領著幾個小太監應聲而入,小太監們手上都捧著東西。
太子道:“我出宮不易,這些是準備給孩子們的洗三、滿月、周歲禮。既然你今兒來了,就自己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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