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賈敬千方百計地闖到他麵前,磕得頭破血流,言辭如刀的逼他清醒,他隻怕到現在,還是不能醒悟。以他的性情,弄到最後,隻能是玉碎之局!
太子感激賈敬,因為他逼自己看清了現實;但太子又怨懟賈敬,因為他打破了他的夢境,奪走了他的父親。
——他出生不久,就沒有了母親,甚至除了奉先殿裡那張畫像,他都找不到緬懷母親的憑據。他從小到大,隻有父親,寄托了他對雙親所有的孺慕!
可是如今,他慈愛的父親,也沒有了。
坐在太子下首的,並不是詹士府的屬官,而是三皇子眼中牆頭草一般的勳貴子弟。
勳貴裡麵,有心存僥幸另燒新灶的,自然也就有像賈敬一樣清醒,明白自己隻有太子這一條出路的。太子也是篩選多日,才選出了這麼幾個人,幫助他推動這個瘋狂的計劃。
這群人,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
成敗在此一舉。
不成功,便成仁!
“殿下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開口的,是靖綏侯的世子,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
靖綏侯雖不如四王八公這些勳貴出名,但他家的爵位卻是實打實的世襲罔替二等侯。想當年,老靖綏侯在戰場上也是個所向披靡的人物。隻是有一次受傷太重,傷了根基,不能再上戰場,這才與國公的爵位失之交臂。
但福之禍所依,禍之福所伏。他雖然因身體的緣故不能在上戰場,卻被太_祖派到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人身邊,教習兵事。
能打好仗的,幾乎就沒有情商低的。儘管老靖綏侯到聖人身邊的時候,聖人已經有了許多得用的人手,但他還是混成了聖人的心腹。
因此,聖人一登基,算從龍之功的時候,就把他世襲的爵位給改成了世襲罔替。
後來,聖人想給太子加碼的時候,自然而然便想起了這個有本事的勳貴。
那時,老靖綏侯已經病逝了,他的兒子繼承了爵位。但新任的靖綏侯卻沒有其父的風采,資質很是平庸。
聖人一看:這不正好嘛!把老夥計的後人和自己的繼承人放在一起,既能給兒子增加人脈,又能保證老夥計後人的富貴,簡直兩全其美!
那個時候的聖人,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會忌憚太子身後的勢力。
靖綏侯世子,就是老靖綏侯的孫子。他上麵有五個哥哥,但兩個是庶出,三個嫡出的都夭折了。因此,他父親都快七十了,他才三十出頭兒。
這位世子可比他老子強多了,頗有其祖父的風采。九皇子崛起之後,靖綏侯也不是沒有給自家留條後路的意思,但都被世子給勸住了。
這一回,太子這個瘋狂的計劃一提出來,他也是第一個表示願意全力執行的。
於是,太子便把盯著三皇子的任務交給了他。
“那就好,”太子笑道,“孤就等著孤的好三弟,跑來提醒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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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中,賈敬頭上綁著繃帶,臉色也因失血過多的而慘白,但他精神頭卻極好。
此時,他正閒適地靠在太師椅上,抽查兒子賈珍的功課。
而賈珍,卻卡住了,一句書重複了半天,怎麼也接不來下一句。
看著已經十二歲的兒子,賈敬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或許是他自己把賈家讀書的天賦都用光了的緣故,珍兒對這些四書五經,是怎麼都不開竅!
想到前段時間與林如海會麵,林如海提醒的事,他覺得,讓珍兒放棄四書,先把律法學好了也行。這樣至少日後他就算要作死的時候有個底線,不至於把自己真給作死了!
聽見父親失望的歎息聲,賈珍滿心忐忑地把左右藏到了身後,下意識在屁股上蹭了蹭。
——也不知道,今天會捱幾戒尺?
但出乎意料的,父親賈敬卻沒有像往日一樣板著臉喝罵他,而是和顏悅色地問:“珍兒是不喜歡讀書,還是單純的不喜歡四書五經呢?”
賈珍小心翼翼地覷了覷父親的臉色,見他不似隱忍了怒氣,才大著膽子說:“孩兒不喜歡四書五經。”頓了頓,又道,“先生講課,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那好,”賈敬道,“過幾天,為父與你請一個新先生。你既然不喜歡四書五經,就學些彆的吧。”
賈珍詫異地瞪大了眼,看父親不像是開玩笑的,不禁喜出望外。
——不論學啥,隻要不是四書五經就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