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剛坐好,賈赦和賈政就進來了。兩人先是給賈母請了安,又和史鼐相互見過了禮。
然後,賈赦就有些不耐煩地問:“老太太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他最近新得了兩把古扇,正新鮮著呢,已經在書房待了好幾天了。賈母突然派人來叫他,他興頭還沒過,自然不怎麼樂意。
賈母瞪了他一眼,沉著臉說:“你表弟來了,我叫你過來見見,又怎麼了?”
賈赦蹙眉道:“我要是相見表弟,自然會登門拜訪,老太太何必特意把人叫來?”
他可是記著呢,史鼐還在孝期呢,也就老太太自以為高高在上,不管不顧地就叫人來做客。
至於賈赦為何不認為是史鼐主動登門的?
嗬,他與史鼐的交情,可比賈母和賈政親近多了。史鼐是什麼人,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同樣的,他親娘是什麼人,賈赦心裡也有數。
至於叫史鼐來的原因,在賈赦看來,那就更不用猜了。
不就是看人家如今發達了,想要讓人家提攜老二嗎?
不是他埋汰自己弟弟,就賈政那心比天高的性子,就算給他個堂官,他也還嫌低,不夠他發揮才能。
偏偏他實際上卻沒什麼能耐,老爺子臨死前給他求的六品主事的官兒,他做了十來年,還是個六品主事。
好些在他後來入工部的人,都做了員外郎,做了郎中了。
見賈赦拆賈母的台,賈政立刻就義正言辭地說:“兄長,你怎麼能這麼跟母親說話呢?要是把母親氣出個好歹來,就是你的不是了。”
賈母原本被賈赦氣得臉色發青,這會兒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替自己出頭了,心裡歡喜,不禁露出笑意來。
她炫耀般地對史鼐道:“好在政兒孝順。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啊,可是沒法過日子了。”
史鼐微微挑了挑眉,心下恥笑,麵上卻不顯:“政表兄仁孝。”
賈赦卻是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賈政有些惱怒:“兄長,你笑什麼?”
賈赦“嘖”的一聲,看賈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沒有自知之明的臟東西,“老二,你還有臉說我?什麼時候你不用老太太替你操心了,再來充大瓣蒜吧。”
賈政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
但“不讓母親操心”這種話,他可不敢說出口。畢竟,眼下裡他還要靠母親和鼐表弟說說,把他調到戶部去呢。
但他多年來靠媳婦,靠母親,已經練出來一套要臉又要命的絕招了。
隻見他把頭一低,一臉羞愧地對賈母行禮:“兒子真是不孝,這麼大的人了,還讓母親處處替我操心。”
眼見氣氛緊張起來,不但元春低著頭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就連三歲的迎春和兩歲的寶玉仿佛也感覺到了什麼,都不敢再玩鬨,乖乖地坐在炕上,左看看,右看看。
賈母察覺到寶玉的緊張,安撫地拍了拍寶貝孫子的背,歎了口氣,對賈政道:“常言道: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我不為你操心,又能為誰操心呢?”
“母親。”賈政動情地喊了一聲。
賈母也很是感動,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笑著對史鼐道:“讓鼐兒見笑了。”
史鼐臉上笑吟吟的,“姑母與政表兄母子情深,令人感懷。”但心裡怎麼想的,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反正坐在屏風後麵的嚴氏,是覺得自己大開眼界。
——原來,這世上除了有老爺子那樣偏心的爹,還有姑母這樣偏心的娘。怪不得他們是兄妹呢。
還有那賈政,快四十的人了,一事無成不說,竟然靠老娘靠的那麼理直氣壯。
嚴氏當時就想:若是將來我有了一個兒子像政表兄這樣,乾脆從小就掐死了,省得出去了丟人現眼!
而賈赦則是已經習慣了,撇這嘴看這母子二人表演,一個字都懶得再搭給他們。
“鼐表弟,既然來了,不若到我那裡去坐坐。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罐好茶,咱們正好用雪水煮茶喝。”
賈赦張嘴就要把史鼐叫走,不管賈母打的什麼盤算,一但史鼐不在,也隻能是一場空了。
史鼐左右看了看,見賈政露出焦急的神色,挑了挑眉,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起身,“恭敬不如從命。”
他猜,賈政一定會把他攔下來的。
果然,一看他真的要跟著賈赦走,賈政急忙上前一步,口中道:“兄長,鼐表弟,我那裡已經叫人備好了美酒,不如咱們移步到我那裡去吧。”
總算他還沒傻到家,沒把賈赦單獨撇出去。
史鼐心頭暗笑,臉色卻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政表兄的酒,史某消受不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