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眾棺槨和棺材在新建的家廟中安置好,史鼐安排了二房的男丁和在廟裡掛單的兩個遊方僧人一起看守,兄弟二人就丟下一眾欲言又止的族人,徑自離去了。
史鼎見過了妻子和女兒,洗去了一路風塵,兄弟二人才聚到書房,好生說會兒話。
“金陵那些人,沒為難你吧?”
“他們倒是想啊,”史鼎笑道,“但是隻要我一搬出二哥的名頭,他們立馬就乖得跟貓仔兒似的。二哥,您就是那鎮山太歲!”史鼎豎起了大拇指。
“嗯?”史鼐端著茶碗,危險地看向他。
“啊?”史鼎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哦,是怒目金剛。”
——這也沒好聽到哪去。
不過,看著自家弟弟討好的胡子拉碴的臉,史鼐決定不和他計較了。
他慢悠悠地拿碗蓋撥弄著碗裡的茶葉,突然問道:“老三呐,你的那些兔子玩偶,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呀。”史鼎雖然不解二哥為啥要問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史鼐慢悠悠地繼續問:“你說,那些玩偶,二姑娘喜歡嗎?”
“啊?”史鼎一臉茫然。
三房住的春景院裡,馬氏正在整理史鼎帶回來的行李。
“這一箱是什麼,打開看看。”馬氏指了指一個格外大的原木箱子。
胡三家的依言打開,就看見了一大箱子的大大小小,款式各異的兔子玩偶,“喲,太太,這一箱子都是玩偶,定然是三老爺特意給二姑娘帶的。”
馬氏上前一看,拿起其中一個帶著草帽,露著齙牙的兔子,麵露喜愛之意,“你說的不錯。我原本還擔心二姑娘不是男孩兒,三爺不喜歡呢。如今看來,卻是我想多了。”
胡三家的道:“太太果然是想多了,您和三老爺還年輕呢。這老話說得好,這先開花,後結果。先有個小棉襖,三老爺怎麼會不喜歡?”
馬氏聽得心裡美滋滋的,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來,找個人,把這些玩偶,都抬到西廂,給二姑娘玩兒。”
於是,等史鼎著急麻慌地回來看自己的兔子玩偶的時候,卻隻看見了一個空蕩蕩的大箱子。
“太太。”他有些茫然地喊了馬氏一聲。
“嗯?怎麼了,三爺?”馬氏疑惑地看著他。
史鼎抖著手指著空空如也的箱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更平穩:“這裡麵的兔子呢?”
“哦,你說那個呀。我已經讓呐到二姑娘房裡了。”馬氏想到女兒高興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二姑娘可喜歡了。”
“哦。”史鼎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馬氏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
“……沒什麼,隻是我原本是想……親手……給二姑娘的。”史鼎覺得,他能體會他二哥需要花錢時的感受了。這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的兔子們啊!那可是攢了好幾年的全版兔子玩偶!
偏馬氏一無所知,還在那裡和他分享,二姑娘和玩偶玩兒的有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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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家事,史鼐心頭的大石頭算是放下了一塊兒。接下來,他主要操心的,除了和聖人鬥智鬥勇,堅決製止聖人亂花國庫錢之外,就是未來和北方草原上瓦剌族的戰爭了。
這場戰爭,是大夏和瓦剌摩擦多年後的一次爆發,根本無可避免。但這場戰爭打贏之後,史鼐覺得,可以考慮一下經濟製約。
因為,在經濟方麵,大夏麵對瓦剌,簡直有著天然的優勢,不利用不是太可惜了嗎?
又過了幾日,史家除服,史鼎也可以正式地謀個職位了。
他覺得,朝堂上的那些彎彎繞繞,他玩不轉,也懶得玩兒,還是軍中更適合他。
“你想好了?”史鼐的神色很嚴肅。
“嗯。”史鼎用力點了點,“二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歡動腦子,還是打架更適合我。”
“既然如此,咱們兄弟就得先分家。”
史鼎一驚,但他相信,二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因此,就直接問了:“為什麼得先分家。”
史鼐歎道:“我如今做的是文官,你要做武官。自宋以來,文武便有了分野。咱們自己避避嫌,會免去很多麻煩。”
史鼎聽了,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史鼐拿出一個匣子,打開來,裡麵是寫滿了字的紙,“這些,都是老爺子在軍中的人脈。雖說咱們史家的人脈大多在邊軍裡,你在京城的時候借不到多少力。但將來戰事一起……”
兄弟二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分家的大事,兄弟二人三言兩語便定下了。接下來,就是討論史鼎的去處了。
史鼐問:“五城兵馬司、京畿大營還有神機營,你想去哪一處?”
至於勳貴子弟紮堆的鑾儀衛,史鼐提都沒提。
鑾儀衛是給聖人裝臉麵的,也是給勳貴子弟們鍍金用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相貌堂堂,威武雄壯。
簡而言之:沒本事不怕,臉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