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下衙回家,一進正房,嚴氏就遞了張大紅描金的請柬過來。
“這是什麼?”他有些奇怪地接了過來。
一般情況下,隻有嚴氏自己不好做主的請柬,才會拿到他麵前。而以他如今的地位,嚴氏已經不必顧慮那麼多了。
嚴氏秀眉微蹙,說:“這是靖綏侯府送來的,說是靖綏侯要續娶了,婚期就定在半個月後。”
史鼐有些了然。
現如今的靖綏侯,就是徐登。他曾與史鼐一同為先太子效力,後來兩人產生了分歧,分道揚鑣。
再後來,徐登逐漸被聖人和太孫默契地忽略,慢慢遠離了權利中心,史鼐卻是平步青雲。
不過,再怎麼如何,兩家總有些舊情在。徐登續弦,史鼐肯定是要送上賀禮的。
“到時候,太太帶著孩子們去就是了,我不好隨意出席。”他頓了頓,又說,“把賀禮備得厚點兒。”
按理說,這事說到了這裡,也就算是解決了。
但嚴氏緊皺的眉頭,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這讓史鼐意識到,事情可能並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這裡頭,還有彆的事兒?”
然後,嚴氏就又拿出了一張喜帖。
史鼐一怔,“這是要紮堆兒辦喜事呢?”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眼見得聖人就快不行了,若是不趁著這段日子,趕緊把事情辦了,就得再多等幾個月。
不過……
“這又是誰家的?”
“榮國府。”嚴氏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難儘,帶著惋惜又有些幸災樂禍,還有些不屑鄙夷,“是元春要出嫁了。”
“元春不是才十三嗎,怎麼就要出嫁了?”他端起茶碗遞到嘴邊兒,正要喝,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問,“元春嫁的,不會就是靖綏侯吧?”
嚴氏撇了撇嘴,“可不就是嘛。好好一個嫡長女,偏要給人做續弦,真是讓人大牙都笑掉了。”
史鼐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年頭,但凡講究點兒的人家,連庶女都不會送出去給人做妾。
嫡長女更是自幼精心培養的,高門貴女養出來,就是要嫁到彆家做宗婦的。
便是小官兒家的嫡長女,那也是要嫁嫡子,做嫡妻的。
雖然元春隻是榮國府二房的嫡長女,但要是賈家仔細尋摸,嫁個四品官家的嫡長子也不在話下。
就算這個不成,那在新科舉子中挑一個人品貴重的,也算是一項投資了。
這給人做續弦算是怎麼回事?賈家的其她姑娘還嫁不嫁人了?
史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說:“這親也不一定能結成。”
嚴氏奇道:“怎麼了?”
“賈敬就要回京了。”
江南鹽商之事已經結束了,除了嚴津舍不得離開海邊,以正二品的階仍任從二品的廣州巡撫之外,同樣有大功的賈敬和林如海都要被調回京城了。
他可是聽說,賈敬帶著的那個姨娘,早幾年又給他添了一個女兒。
這個女兒雖然是庶女,但卻是賈敬唯一的女兒。不但賈敬寵她,就連賈珍夫婦,對這個小了近二十歲的妹妹,也疼愛的很。
賈敬給他寫信的時候,還特意炫耀過,說是等回京給女兒入宗譜的時候,就將這小女兒記到嫡妻吳氏的名下。
雖然記名的嫡女算不得正經嫡女,但說親的時候,卻比庶女要高一頭。
但若是這姑娘有了一個以嫡長之身,給人做續弦的堂姐,立時便會身價大跌。
人家肯定會想:他家正兒八經的嫡長女,都隻配給人做續弦,這麼個記名的嫡女,又能高貴到哪裡去?
所以說,這門親事,賈敬是絕對不會讚同的。
“賈大人要回來了?”嚴氏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賈大人不同意又有什麼用?你覺得,咱們那個姑媽,會是聽人勸的人嗎?”
史鼐也笑了,說:“親戚家的事,咱們不好插手,隻管看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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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敬是在婚期的五天前趕回京城的。
是的,就是趕回來的。
他原本是與林如海一家子一同回來的。可是,走到半路,正碰見了往揚州送信的榮國府的管事。
賈敏把人叫過來一問,說是老太太要他給姑太太送信,大姑娘要出嫁了。
“哦?不知是哪家的兒郎,有這樣的福氣?”
那管事陪著笑,頗有些與有榮焉地說:“是靖綏侯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