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得到消息的時候,簡直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靂,一下子整個人都傻了。
“大……大爺,您怎麼了?”小廝鬆煙小心翼翼地問。
賈政猛然回過神來,目光堪稱凶狠地看向鬆煙,惡狠狠地問:“怎麼回事,老太太怎麼會突然上吐下瀉了?”
“這……小的也不清楚,小的一得到消息,就來找大爺了。”
賈政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回去看看老太太。”
“那……厲先生那兒怎麼辦?”鬆煙急問道。
“找個人幫我告假,就說我要回去給老太太侍疾。”
“誒。”鬆煙應了一聲,匆匆交代了另一個小廝,就急忙追著賈政跑了。
有齊嬤嬤看著,孫氏雖然病倒了,春熙堂卻還是井然有序。
門口的丫鬟看見賈政,明顯吃了一驚,“大爺怎麼來了?”
賈政沉著臉,問道:“老太太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本,孫氏吩咐了,不叫賈政知道,怕耽誤了他的學業。
可是,如今賈政已經在這兒來,就分明是已經知道了。
那丫鬟也不敢隱瞞了,低聲稟報道:“前兒晌午天兒熱,老太太吃了半個凍梨,晚上就嚷著肚子不舒服。”
“凍梨?”賈政氣急敗壞,“老太太那麼大年紀了,你們還給她吃凍梨?還有這都夏天了,哪裡來的凍梨?”
那丫鬟瑟縮了一下,囁嚅道:“是在冰庫裡存著的。”
賈政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老爺太太在裡麵嗎?”
“在的。”
“好了,我知道了。”
他低頭揉了揉眼,一雙眼睛登時就紅彤彤的了。然後,他又透透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淚水霎時就彌漫了兩個眼眶。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麼樣了?”
賈政哭喊著進去了,徒留那個丫鬟目瞪口呆。
——這……這老太太還沒咽氣呢,怎麼就哭上了?
裡屋守在病榻前的賈代善夫婦和正欲掀開孫氏眼皮查看的王禦醫都嚇了一跳。
幸好王禦醫反應快,要不然,手指就戳進孫氏的眼睛裡了。
賈代善蹙著眉,怒道:“誰在外麵喧嘩?”
——不知道病人都需要靜養嗎?
聽見父親的聲音,賈政噎了一下。但想想老太太即將故去,他日後必得尋找新的靠山,他竟然客服了對父親的恐懼,哭著跑進了內室。
“老太太,孫兒回來了。您睜開眼看看我呀!”
王禦醫神色古怪地看了賈政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低著頭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覺得,這榮國府的大公子,大約腦子有些不通透。要不然,怎麼禦醫還沒下論斷呢,他就哭上喪了?
賈代善和史氏也覺得丟人。
史氏忍不住斥道:“政兒,彆打擾王禦醫診治。”
賈政委屈地看著賈代善,哽咽著說:“父親,兒子隻是擔心老太太的身體。”
這是要借力打力呀。
史氏氣笑了。
——這個不孝子,竟敢拿老爺來壓我。
賈代善的神色卻緩和了一些,和聲對賈政道:“政兒先彆哭了,先讓王禦醫給老太太診治一番再說。”
賈政這才收起了眼淚,站到了賈代善身旁。
史氏目光幽深地看了賈政一眼,轉頭低聲吩咐賴大家的,“你去叫個人,把赦兒接回來。”
在孝道上,她是絕對不會讓赦兒落於人後的。
賴大家的應了一聲,轉身到門外,讓史氏身邊的大丫鬟鴛鴦去寧國府接賈赦。
這邊,王禦醫繼續給孫氏看診。
經過一番望聞問切之後,王禦醫搖了搖頭,正要開口,突然聞到一股惡臭味兒。
伺候在一旁的齊嬤嬤急忙道:“快,老太太又出恭了,先給老太太換個褥子。”
賈代善對王禦醫道:“王禦醫,咱們還是到外間去說吧。”
史氏忙道:“老爺和禦醫先出去吧,妾在這裡看著。”
“辛苦太太了。”賈代善欣慰地對史氏點了點頭,轉而對王禦醫道,“請。”
“國公爺請。”
眼見賈政似乎也想跟出去,史氏說了一句:“政兒孝順,老太太若是知曉了,一定會十分欣慰的。”
賈政腳下一錯,慢了一步。眼見得齊嬤嬤和老太太的貼身丫鬟都一臉欣慰地看著他,他就不好再跟著出去了,隻得留了下來。
史氏暗暗冷笑了一聲,目送賈代善領著王禦醫出去,回過身就指揮丫鬟們給老太太用溫水擦身子。
這會兒,孫氏喝了藥,正睡得昏昏沉沉的,但齊嬤嬤還在呢。
史氏不嫌惡臭,堅持留在這裡伺候老太太的事,被齊嬤嬤看在眼裡,心中自是感慨不已。
而這邊,賈代善和王禦醫兩個到了外間,賈代善就迫不及待地詢問:“王禦醫,我家老太太……”
王禦醫擰著眉頭歎了口氣,說:“老太君的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這病又來勢洶洶的。如果不儘快止瀉,怕是……”
未儘之言,賈代善不用想也知道。
“那就請禦醫開藥止瀉吧。”
王禦醫麵露難色。
賈代善心裡“咯噔”一聲,知道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忙問道:“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