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淺藍色衣衫的小丫鬟上前一步,說:“回太太的話,奴婢鶴鳴,今夜該是奴婢守夜。”
該是?
這話說的就有意思了。
史氏輕笑了一聲,問鶴鳴:“我且問你,今日本該是你守夜,為何卻是胡媽媽先發現了二爺病了?”
鶴鳴和雁鳴兩個有頭臉的大丫鬟早就不滿奶媽整日裡霸著賈赦身邊的大小事,不給她們出頭的機會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著了機會,嘴裡又豈會說她什麼好話?
鶴鳴立刻跪在了地上,先是請罪,說是自己沒照顧好二爺,實在該罰。
然後,就開始告狀:“太太,實非奴婢要躲懶,而是胡媽媽對二爺一向把持的嚴,說是怕我們帶壞了二爺,從不叫我們近身。平日裡二爺的衣食住行,都是胡媽媽一手操持,我們幾個,是插不上手的。就連守夜,我們幾個丫頭子也隻能睡在外間。裡間的軟榻,那是胡媽媽的地方。”
這鶴鳴的言語頗為爽利,劈裡啪啦的就把奶媽平日裡的事給倒了個乾淨。
奶媽幾乎要癱倒在地,無力地爭辯道:“胡說,她胡說。太太,她都是胡說的。就因為奴婢前兩天罵過她,她就在太太麵前胡說八道。”
史氏淡淡道:“是不是胡說,問問不就知道了?”
然後,她就不顧奶媽的苦苦哀求,詢問起了其他幾個丫頭。
她們的說法和鶴鳴大同小異,胡媽媽再也跪不穩當,癱軟在地。
史氏剛要開口說話,那邊賈赦的藥熬好了。
她頓時就顧不得這邊了,急忙趕回裡間,看著孫大夫把藥給賈赦灌了下去。
孫大夫一邊擦手一邊道:“過上一個時辰,應該就能退燒了。”
“多謝孫大夫。”賈代善先致了謝,然後祈求道,“家人已經將側室收拾了出來,還請大夫將就一夜。”
賈赦的燒一刻不退,他就一刻不能放心。這三更半夜的,也不好請禦醫,但有個大夫守著,總是踏實些。
索性,孫大夫一是體諒他的一片慈父之心,二是不敢得罪權貴,很爽快地應下了,隻派了隨行的藥童回家說一聲。
這點兒小要求,賈代善自然不會不答應。
送孫大夫去側室休息之後,史氏便對賈代善道:“老爺也回去睡吧,赦兒這裡有妾看著呢。”
“唉~”賈代善歎了一聲,“我怎麼還睡得著?反正咱們家在守孝,不用上朝,我和你一塊兒守著吧。”
史氏沒有再勸,而是往一邊挪了挪身子,“老爺坐這兒吧。”
兩人沉默地守著兒子,氣氛卻絲毫不顯得沉悶。
過了許久,賈代善輕聲道:“赦兒是個孝順的,定然不忍心棄了親爹親娘。”
“嗯。”史氏重重地點了點頭,仿佛是在替賈赦答應一樣。
“赦兒的奶媽子,你準備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
依著史氏,自然是一家子都發賣了。
賈代善見她麵色發狠,也能猜到幾分。
史氏審問奶媽和丫鬟的時候,賈代善在裡間也聽見了。
對於這種妄圖轄製主子的奴才,他也恨不得全部賣到山溝裡去。
可是看看病得迷迷糊糊的小兒子,他又不由得改變了心思,勸史氏:“就當是為赦兒祈福,把他們一家子都放出去吧。”
史氏心有不甘,但比起兒子的安危,饒了這一家子下人,也算不得什麼了。
而且,賈代善不清楚,她掌管中饋這麼多年,卻是知道,雖然也有那一心贖身的奴才,可大多數的家奴,特彆是私生子,是死都不願意出府自謀生路的。
這年頭,平頭百姓的日子可不好過。
像胡媽媽這樣一家子都是家生子的,從出生起,學的就是伺候人的本事,種地、做生意都一竅不通。
就這麼被放出府去,還真是禍福難料。
“妾都聽老爺的。”
兩個時辰悄然過去,可是賈赦卻絲毫沒有退燒的跡象。
孫大夫被火急火燎地喊了起來,過來一看,覺得不可思議。
“依著老夫下的藥力,這會兒小公子該退燒了才是。”
史氏是又急又氣,若不是賈代善拉著,她就要撲上來把孫大夫的藥箱給打翻了。
賈代善心裡也很是煩躁,說出的話也不怎麼好聽:“大夫說的信誓旦旦,為何小兒到了現在還不醒?”
孫大夫極力鎮定,說:“老夫再給小公子紮兩針,放血退燒。若燒還是不退的話……”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那隻能請貴府另請高明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