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好說……要不再宣太醫來看看?”常足膽子小,“這疹子消下去也沒幾日,奴婢不太放心,怕複發。”
“也行。”
常足應聲,當即要出門去請太醫,還沒轉身,突然從門口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禦前的掌案太監馮延,恭恭敬敬地朝著李齊慎行了個禮“見過殿下。請殿下立即前去紫宸殿,免得陛下與太子殿下等急了。”
李齊慎微微一怔,心裡霎時百轉千回,麵上卻不顯,一副不知事的模樣“哦?叫我去做什麼?”
“臣不知。”馮延真不知道,“陛下隻派臣前來請您,彆的臣一概不知。”
“我知道了。”李齊慎不討厭這個肅穆沉默的掌案太監,不為難他,“那便去吧。”
“是。”馮延應聲,往邊上退開幾步,等著李齊慎先走。
李齊慎不推讓,也不多說話,抬腿出門。
今日天氣和前幾日截然不同,分明都過了上巳節,卻格外冷,天上灰蒙蒙的,太陽像是個燙著白邊兒的餅,溫溫吞吞,乍一看反倒讓人覺得冷。李齊慎埋頭走了一陣,一言不發,到紫宸殿前卻忽然止步,抬頭看了看天,眼瞳裡倒映出泛灰的薄雲。
“殿下?”馮延以為他是怎麼了,“可是有何處不妥?”
李齊慎收回視線,跨過門檻“或許要下雪呢。”
一腳剛踩進紫宸殿,還沒站穩,一隻茶盞直直地飛過來,李齊慎渾身緊繃,猛地側身避開,看著茶盞撞到門框再落地。茶盞砸得稀碎,瓷屑飛濺,滾燙的茶水一直潑上他圓領袍的衣擺。
“孽障!”李承儆怒氣衝衝,中氣十足,“你丟儘了李氏的臉,還敢來見我!”
李齊慎一愣,心說又不是我要來的,我丟的臉顯然也沒你多,但他不至於說出來找死,裝作沒看見茶盞,兀自進門,意思意思朝著李承儆行了個禮“阿耶和阿兄叫我來,有什麼事?”
“你自己好好想想,乾了什麼事!”李承儆怒意未消。
李齊慎懶得理他,視線一轉,落到邊上。
李琢期確實在,一臉肅穆,看不出什麼,眼睛卻死死盯著李齊慎,好像李齊慎搶了他到嘴邊的肉。他邊上的是太子妃,裹著滾絨邊的披風,麵色蒼白,似乎沒怎麼上妝,整個人越發寡淡。
再邊上則是桃枝,跪坐在地上,聽見李齊慎進門時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沒和他撞上視線,又迅速低頭,死死壓低身子,放在膝上的雙手緊張地反複舒展蜷縮。
人都是熟人,李齊慎一時卻摸不準李琢期想乾什麼,直截了當“我不知道。”
李承儆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這事兒自然是早就說了的,下朝後李琢期帶著太子妃和桃枝過來,人證物證皆有,男人滿眼通紅,兩個女人則哭哭啼啼,說得李齊慎像是世間罕有的惡人。
李承儆一開始覺得沒什麼,強辱了個婢女而已,給她個侍妾的身份打發了便是,就算是辱了哪家貴女,也大不了娶進門,依舊粉飾太平。但涉及太子妃,當年的事兒鬨出來,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有錯,心裡卻若有若無地梗著,這倒是個補償的機會。
不過總要分個親疏遠近,李齊慎再不親,也是自己的兒子,李承儆想好了要先敲打,隻要李齊慎肯跪下來求饒,他就做主把這事兒擺平。
然而眼下李齊慎站在殿裡,還敢這麼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李承儆沒地方先做嚴父再裝慈父,惱得把話往李琢期身上一推“玉成!你說。”
“是。”李琢期盯著李齊慎,一臉沉痛,“阿慎,你為什麼要做這種錯事?”
李齊慎莫名其妙“我做什麼了?”
他是真不知道,但他長得冷,不笑時眉眼冷峻,這副神色落進李琢期眼裡,茫然也變成了挑釁。李琢期越發惱怒,深吸一口氣“太子妃體恤你,派這宮人來送新藥,你緣何借此強辱桃枝?又緣何以言語侮辱太子妃?你可知這是我的妻,是你的長嫂!你做出這種行徑,不啻虎狼,枉到人間走一遭!”
讓他這麼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李齊慎卻沒惱,視線從李琢期到桃枝,打了個轉兒,然後落回李琢期臉上。
“證據呢?”他絲毫不慌,“若隻是憑一張嘴,那還是算了吧。我也能說,阿兄上回借故來清思殿,不僅辱我殿裡的婢女,還辱我殿裡的內侍呢。”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