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低頭,盯著手裡猶帶體溫的鐲子,眉眼間浮出迷惑的神色。看了一會兒,李齊慎忽然把鐲子拿起來,湊近鼻尖,極輕地嗅了一下。
馬車上一路沒說話,回謝府也沒有,謝忘之一貫話少,就算心潮湧動,也沒被看出什麼異樣。拜月是女眷的事兒,到了夜裡,謝忘之跟著王氏,在祭月的台子前行完禮,再之後則是中秋的家宴。
折騰一大通,這個中秋節就算是過了,等她回自己的院子,沐浴完,差不多到了亥時,收拾收拾就該說了。
謝忘之沒熬夜的習慣,沐浴後直接換了寢衣,綠珠替她理袖口時卻突然小小地“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謝忘之莫名其妙,“哪兒不妥嗎?”
“……這倒沒有。”綠珠想了想,剛才伺候謝忘之沐浴時太著急,她也不太記得事兒,“娘子,奴婢記得,您出門前戴的是對鐲,這會兒奴婢想起來……先前摘鐲子,好像隻有一隻?”
謝忘之心裡一緊,當即想起鐲子砸的是誰。過了小半天,她早就冷靜了,乍想起來,麵上又是微微一紅,不由輕咳一聲“我記得,是在東市弄丟了。”
“那奴婢明兒去記個檔?”丟隻鐲子而已,以長安謝氏的財力,無所謂,就怕被有心人撿著,綠珠揣摩著謝忘之的神色,“娘子還記得大概丟在什麼地方了嗎?”
謝忘之剛想讓綠珠彆去說,反正肯定落在李齊慎手裡,沒必要記上去,但她忽然又有點惱,賭氣一般“記得,在得月樓附近,讓隻貓叼走了。”
“……貓?”綠珠愣了,轉念又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既然謝忘之這麼說,她就這麼記,“奴婢知道了,娘子可還想要些什麼?”
“不用了,下去吧。”
綠珠應聲,屈膝行了一禮,轉身出去,臨走前順帶滅了門口的兩盞燈,再替謝忘之關上門。
燈一滅,屋裡立刻暗下來,桌邊倒還是亮的,燭火在燈罩裡跳動,明明滅滅,照得燈罩上畫的蝴蝶真像是顫著翅膀飛行。謝忘之盯著燈上的蝴蝶看了一會兒,輕輕一歎,走了幾步,在榻邊坐下。
坐了一會兒,她忽然聽見了窗那邊的聲音,不響,但有規律,不太像是風聲。
謝忘之覺得奇怪,信手扯了榻邊搭著的大袖衫,鬆鬆地披在肩上,單手攏著,起身去窗邊。
就寢的屋子不算太大,尤其是屏風分割出的內間,走了沒幾步,就到了窗邊。靠得越近,窗上的聲音就越清晰,間隔有致,不輕不重,像是有人刻意敲響,且敲窗的人教養不錯。
謝忘之以為是謝勻之,雖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關係又好,但畢竟要避嫌,隔窗相見反倒是最好的方式。她沒想太多,信手一推,把窗打開。
然而窗外哪兒有什麼謝勻之,謝忘之一向不留人守夜,院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她一驚,轉念又覺得謝府有守衛,閒雜人等混不進來,大概是剛才心思亂,誤把風聲聽岔了。
謝忘之沒想太多,剛想關窗,忽然聽見輕輕的一聲“喵”,再就是一個漆黑的貓頭。黑貓抖著耳朵尖尖,一隻前爪搭在窗框上,扒拉兩下,另一隻爪子也搭上來,用下巴和兩隻前爪卡住,琥珀色的眼睛盯著她,頗有幾分天真。
“煤球?”謝忘之心裡一軟,還以為黑貓是從郡王府裡一路跑到這兒來的,趕緊伸手摟住煤球的肩,想把它抱進來。
但她沒能抱動,正想著是煤球又吃胖了,還是自己手上真這麼沒力氣,窗後忽然冒出個人影。眉眼冷峻的郎君隔窗而立,雙手掐著煤球的中段,難怪謝忘之剛才抱不動。
“……你怎麼來了?!”謝忘之驚了,手一鬆,最先想的果然還是李齊慎的安全,“都宵禁了,府裡還有護衛,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坊門不算高,避開守衛也不難。”李齊慎收手,改成懷抱煤球的姿勢,和它一起看著謝忘之,居然有點委委屈屈的感覺,“我來是想問你,你的鐲子,還要嗎?”
謝忘之心說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念著這鐲子,她看看四周,確定院子裡真沒人,也不會有人路過,但畢竟不安全,她心急如焚,壓低聲音“既然能翻牆,那快回去吧,讓人看見就不好了。”
“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李齊慎繼續裝可憐,抱著煤球的手在它背上揪了一下。煤球懂了,在主人懷裡扒拉扒拉,叼出個玉鐲來,正是謝忘之先前拿來砸李齊慎的那隻。
李齊慎任由懷裡的黑貓叼著玉鐲,站得不近不遠,隔著一扇窗,注視著謝忘之,語氣低柔,“還是說,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呢?”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