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困境(2 / 2)

喂他! 醉折枝 5185 字 9個月前

“再說,我去蜀州,難道蜀地就一定安全嗎?若是真淪落到長安城破,萬民失所,恐怕叛軍下一步就要攻成都。死在長安,和死在成都,有什麼區彆?”謝忘之預想到了最差的結果,垂下眼簾,“要是真到了那一步,還不如和你一起,死在長安城裡。”

她頓了頓,居然還能輕鬆地笑笑,“時機不好,生不能同衾,這樣勉強算是死後同穴,死而無憾。”

謝忘之說得平淡,簡直像是情話,情真意切,李齊慎卻聽得膽戰心驚。眼前這女孩分明不懂生死有多殘忍,也不會刻意討好他,說出的話卻準確無誤地切進他心裡,讓他既想板起臉來嗬斥她胡言亂語,又想一把抱住她,汲取此生僅有的一點溫暖。

沉默良久,最終出口的還是一句歎息,幾不可聞“……真傻啊。”

“傻嗎?”謝忘之聽見了,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李齊慎的手臂,踮起腳,準確無誤地貼上他的嘴唇。

李齊慎驚了,眼瞳一縮,卻隻看見女孩靠得極近的麵容,眉眼秀麗,眉頭輕輕皺著,眼睛合上,顯得睫毛根根分明。她其實壓根不會這些親密的舉動,隻是為表愛意,連該撬開唇齒都不知道,傻傻地和他嘴唇相貼。

女孩的嘴唇柔軟,呼吸間帶著微微的香氣,李齊慎覺得抿在唇間的是一朵花,且還是初開的那種,在春風裡招搖。

可惜他注定看不到來年的春光,這枝花也等不及由他折下。

李齊慎也閉上眼睛,極其輕柔地最後廝磨一下,像是戀人闊彆愛侶,又像是信徒觸碰神像。他退開兩步,再度睜眼時神色溫柔,溫聲說“回去吧,這裡不是該久留的地方。”

“……嗯。”謝忘之戀戀不舍,但再多不舍也沒用,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是要轉身走的架勢,但又忽然頓住,從發上摘了什麼東西,一把塞進李齊慎手裡,“那我走了。”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眉眼平靜,那一眼卻像是深潭,藏著萬千不舍和眷戀。但謝忘之終究沒有逗留,她原樣掀起兜帽,遮住那張漂亮淡漠的臉,急匆匆地往外走。

霍鈞和裴聞隻是帶謝忘之進府的筏子,見她出去,自然不會再進庭院,也沒告退,隻像先前那樣帶著這個不見麵容的女孩出去。

李齊慎在空蕩蕩的院落裡站了一會兒,才折返回榻上,依舊側躺下去。他的神色也沒什麼變化,掌心裡的東西卻暴露了那點隱藏的心思,那東西被他握得太緊,硌得手掌泛白,壓出深深的印子。

是一股拆出來的金釵,頂端幾片打得極薄的金箔,塑成花與雲的模樣,末尾則鋒利尖銳,得和另一股咬合才能穩穩地簪在發上。這一股在他手裡,另一股應當在謝忘之的發間搖搖欲墜。

金吾衛到府上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齊慎能碰到的利器全收起來,屋裡連個花瓶或是瓷碗都沒給他留,早起倒是能照例練槍,然而得用不開刃的蠟槍,周圍還有全副武裝的金吾衛盯著。至於霍鈞這樣進府探望的人,當然也得搜身,連一枚刀片都送不進來。

困頓府上十來天,李齊慎最先摸到的居然是一股金釵,像是拆分的信物,又像是掩人耳目送進來的利器。

他盯著掌心裡的金釵看了很久,從貼近心口的位置取出個荷包。又過了一年多,本來用的布料就算不上好,縫合得也不妙,饒是他一直貼身帶著,藏在衣服裡邊,縫線處還是裂開幾段,麵料褪色,刺繡處也毛起來,上邊煤球的臉模糊不清,還有些變形,和榻邊矯健的黑貓不再相像,反倒顯得格外滑稽。

但李齊慎就是喜歡這隻荷包,珍之重之,他小心地把手裡的金釵放進裡邊,抽緊收口,原樣放回懷裡,還是緊貼著心口的位置。

他把手也貼上去,像是隔著荷包和衣物測算自己的心跳,又像是要把來源於謝忘之的禮物嵌進自己的身體。

風徐徐地吹過庭院,李齊慎聽著草木被吹動時簌簌的聲響,緩緩閉上眼睛。天德軍裡養出了習慣,他睡相一貫很好,此時卻久違地蜷縮起來,仿佛尚未出生的嬰兒藏於母腹。

先元十六年三月九日,洛陽城破,守將不降,被俘後殉國。在城外逡巡了幾月的叛軍攻入洛陽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掠奪東都內的財物珍寶。行宮內的金帛先被瓜分,隨後叛軍闖入官員及平民家中,搶奪財物、劫掠女子,不從者皆殺。

街頭大火三日不滅,房屋坍塌,煙塵裡聽見的全是哀哭。短短幾日,天後曾經久居的東都,如同先前被攻破的諸城般破敗。

三月十四,叛軍攻潼關,守將退守,與撤至潼關的天策軍餘部共同阻敵。

三月二十三,皇帝下敕令,勒令守將出城迎敵。守將不從,依舊與叛軍僵持。

四月三日,皇帝連下三道敕令,逼迫守將出城,否則立斬。守將無奈,率駐軍出城迎敵,於靈寶西原被誘入山路,遇埋伏不敵,駐軍潰亂。天策軍本欲再戰,然而守將見天策郎將身死,殘部人數不足製敵,疾令殘部回撤長安。

四月五日,潼關破。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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