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宮已有三年,可想歸家?”李齊慎不討厭這個入宮三年不曾承寵也不曾作妖的娘子,雖然不能理解她為什麼執意留下來,但多少能關照些,給的耐心也足,“直說便是,朕不會為難你。”
“……三年了。”謝忘之忍不住輕聲感慨,“都三年了。”
“若是想歸家,和此次入宮的秀女一同回去。”李齊慎接著說,“就說在宮中做的是女官,不會妨礙你出嫁,或……”
“不要。”謝忘之沒讓他說話,話出口,才意識到不對,眼前的是皇帝,不是她的丈夫。她有點莫名的心緒,壓了壓,先致歉,“陛下見諒,妾失儀。”
“無妨。”李齊慎真不在意,他想繼續,到喉嚨口的話卻變成了一連串的咳嗽。他趕緊用袖口遮住下半張臉,好在這回咳得不算嚴重,胸口還是痛,但隻咳了幾聲,喉嚨就舒服了不少。
“……陛下?”謝忘之倒了杯茶,關切地盯著李齊慎,“怎麼在咳嗽?要喝些茶潤潤喉嚨嗎?”
“不必。有些風寒而已。”李齊慎瞥了袖口一眼,原樣放回膝上,“朕問你,想回去嗎?”
三言兩語,問題又拋回來,謝忘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猶豫著收攏手,指甲刮過掌心,有些微微的癢痛。
平心而論,她當然不想回去,但剛才一番問答,她也能推斷出李齊慎和這具身體並沒有什麼越矩的接觸,算起來這個殼子也二十歲了,再拖下去,恐怕真不好婚嫁。謝忘之倒是無所謂,若是不能嫁給李齊慎,她寧可孤獨終老,但她實在不知道這個同樣出身長安謝氏、同樣名為謝忘之的女孩是怎麼想的,就算兩人容貌出身一致,她也不能貿然替對方決定。
她沉默片刻,把選擇權交還回去“妾現下也說不清楚,陛下可否等等?再過幾日,妾想明白了就告訴陛下。”
“好。”李齊慎不急,起身下榻,“差不多了,朕回去了。”
謝忘之跟著下榻,規規矩矩地行禮“妾恭送陛下。”
李齊慎輕輕點頭,轉身要走,忽然聽見女孩的聲音“……陛下!”
他止步“有事?”
“……沒有。”弄明白了狀況,謝忘之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並非是她丈夫的郎君,明知道不該有更多交集,卻又確實舍不得他,忍不住出聲挽留。她緩緩上前,站到李齊慎身前,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衣領亂了。”
她沒等李齊慎回答,率先伸手,指腹撫上他微亂的衣領,輕輕用力,把那點不明顯的褶皺撫平。這麼點褶皺,稍站遠些就看不見,實在沒必要特地把人叫住,但她彆無他法,這是唯一能親近李齊慎的借口,拙劣得讓人想發笑又想落淚。
兩人差了大半個頭,謝忘之又埋著頭,李齊慎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的發頂,發絲漆黑柔順,有些微微翹起的碎發,讓人心癢得想揉一揉。
說來也奇怪,他不重色,年年選秀進宮的秀女形形色色,像謝忘之這樣光華動人的長相少,但也不是沒有絕色美人,然而他看過去卻毫無動容,最開始還能純粹以欣賞的心思,看看誰長得漂亮,這幾年越發平靜,心如死水,看誰都是紅顏枯骨。
唯一的例外就站在身前。謝忘之確實美,但要說美到讓他動心,倒不至於,當時留下她,不過是因為那枝開得正好的桃花,還有那兩行眼淚。
現在他看著她,心裡陡然升起的那股思緒和美貌無關,隻是看見那截柔軟白皙的頸子,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宜室宜家又可憐可愛,合該讓他抱在懷裡細細安撫。長生殿裡孤寂,夜裡寒涼,若是能懷抱這樣一個人,大概會覺得好些,不至於輾轉反側,累極睡過去時都蜷縮成一團。
李齊慎心裡微微一動,試探著抬手,頭一次想要擁抱哪個人。
“好了。”然而謝忘之沒察覺他的小動作,後退一步,垂下眼簾,一副送客的樣子。
李齊慎立即卸了手上的力氣,還沒伸出的手就此收回,指尖扣在袖口內側,剛好擋住那片猶如飛花的血跡。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