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裡幾條泥鰍竄動撲騰,水花濺落在外麵,沈雁用筷子蘸了幾滴油往盆裡滴,這樣才好吐乾淨泥。
傍晚的雲染上橘紅,風吹散了白天的熱意,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和樂又融融,是陸穀十分陌生的場景。
他麵前是桌上唯一一碗雞蛋羹,紀秋月說是單給他蒸的。
沒了昨日的苦悶,沈堯青話就多起來,而比起他這個二十幾歲的大哥,反倒是小了五歲的沈玄青話少穩重些。
陸穀覺得這碗雞蛋羹實在太金貴,他根本不敢吃,就往衛蘭香那邊讓了讓,說:“娘,你吃。”
喊娘的聲音雖然小,但見他還算懂事會謙讓,衛蘭香心情又好了點,對陸穀有了兩分笑意,將碗推了回去。
因著沈玄青已認下陸穀這個新夫郎,往後要和老二過日子的,也算了了她心中一件大事,於是順口就提點道:“不了,這幾天吃得我都不愛吃了,你吃,吃好了傷也就好了,以後還要給我們……”
說到這裡,衛蘭香頓覺不好,連忙轉了個彎:“以後給我們二青做飯洗衣可都是你來。”
她原本想說的話是給沈玄青生個大胖小子,但到了嘴邊就知不好,急忙收了回去,可到底是被聽出來了,紀秋月筷子一頓,眉眼垂了垂。
“吃飯吃飯,涼了就不好了。”沈堯青打了圓場,還給紀秋月碗裡夾了菜以示討好。
陸穀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就收斂屏息,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做錯一件事惹來彆人的不快。
他不知道,紀秋月嫁過來三年了,剛嫁過來那陣家裡日子是好的,可沒成想沈順福走了,就艱難起來,連飯都吃不上了,人人都得想法兒乾活掙錢,沈堯青就跟她商議先不生。
不然孩子生下來受苦,連大人都得被拖累,奶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更彆說坐月子沒滋補的東西,奶ll水可能都不足,所以這三年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況且這事還沒法跟人說道,總不能說家裡日子不好,養不起,這話說出來,沈堯青都得打自己幾個嘴巴,可那陣日子確實難,不得不這樣。
他倆沒多說這些,不過沈家其他人是知道一點原由的,可外人不知道,對農戶人家來說,娶妻生子都是一道的,她嫁人三年了一無所出,背地裡有些閒言碎語,也叫她聽了一耳朵去,免不了心裡頭不舒坦難受。
好在紀秋月很快不低著頭了,打起幾分精神,衛蘭香自知說錯了話,特意把她愛吃的菜往那邊推了推,說道:“秋月啊,你不是愛吃這個兔子肉,多吃點。”
沈堯青更是沒有客氣,直接端到媳婦麵前了,惹來紀秋月一聲嗔怪。
——
太陽落山,又是一天過去了。
夜裡不乾活,自然是不會長久點燈的,天黑了之後,沈家人各自回了屋歇息睡覺。
陸穀直挺挺躺在床裡邊,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不敢隨意動彈。
按理來說,嫁人後雙兒是要睡在外邊的,夜裡好防著給夫君端茶倒水,可沈玄青一個人睡慣了,外邊擋著個人覺得不舒坦,就將他推了進去。
之前進房的時候,門窗一關隻剩他倆,陸穀差點被站在床邊高大健壯的漢子嚇破了膽。
說起來,他還從未和沈玄青離得這樣近,甚至因壓迫感太強,他都沒敢去瞧沈玄青的模樣,直到今日都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大概知道,沈玄青是冷硬凶惡的,但隻要不去招惹就好。
至於長相,他忙著小心謹慎討生活,還得想法填肚子,連自己長什麼樣子都不在意,更遑論他人。
兩人就這麼躺在了一起,陸穀連喘氣都是輕微的。
夜漸漸深了,後院傳來幾聲犬吠,很快就消寂下去,他以為自己會睜著眼睛一晚,但隨著身邊的沈玄青沒有大的動靜,呼吸也逐漸變得沉穩,讓陸穀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額角的傷勢還未痊愈,讓他總感到頭暈,身體又因這幾年吃不飽虧空了,是以即便白天他睡了一下午,最後還是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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