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拍打水麵,水花淩起,一群水鴨嘎嘎叫著,驚慌朝水塘裡遊回。
陸穀將遊遠的鴨子趕了回來,不然就順著河下去了。
早起天還沒亮,衛蘭香就帶沈雁同村裡人結伴去鎮上趕早集了,攢了一籃子雞蛋和一籃子鴨蛋去賣,所以他今天來放鴨子。
這幾日雞草不用打,家裡剁了好大一堆,水塘附近雞愛吃的草大多都被沈雁拔光了,再想找還得往遠處去,陸穀隻有一個人,怕丟了鴨子沒敢離太遠。
辰時的太陽還不算太熱,他走回白石頭處坐下。
天藍樹綠,河水嘩啦啦流淌,日頭曬在臉上,他仰起頭,眼睛便不自覺眯起來,在這樣的靜謐中享受太陽的熱意。
從前吃不飽穿不暖,耳邊總有刺耳的叫罵,像這樣安安靜靜坐著,對陸穀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對他來說甚至恍若重生,明明離開陸家沒幾天,遭受的那一切竟似變得遙遠起來。
他成日間低眉順眼,連抬頭都不敢,如今仰起頭看天看雲看太陽,對他來說是新鮮的,逐漸就走了神,木愣愣也不知在想什麼。
嘎嘎的鴨叫喚回他神思,哪怕隻有他一個人,也還是有點慌,怕被人看見說他偷懶。
他揉了揉曬熱的臉頰,起身在附近拔一種細長莖稈的草,這種草曬乾了跟秸稈一樣能燒鍋,也是用來引燃的軟柴,不然木柴那麼硬,擦火擦到什麼時候才能點燃。
夏天快過去了,趁最近太陽還大,多曬些乾草囤著總是沒錯的。
打的草太多太重,搓出來的長草不夠結實,背回去的路雖然短,但若是散了還得重新捆紮,很麻煩,陸穀就跑回去拿了麻繩,他來去匆忙,取了麻繩後回來一看,鴨子好好地在水裡覓食一個沒少,心就踏實下來。
趕在晌午吃飯之前,他打了草還挖了野莧菜,無論鮮吃還是曬乾都可以,這東西在水邊長起來又快又多,讓他挖到許多,用搓的草繩捆了提回去。
紀秋月見他趕著鴨子回來,背後背了好大一捆草,手裡還提著野菜,趕忙過來接住,一看這麼多野莧菜,就說:“正好,明兒拿雜麵摻了,蒸上一鍋菜饃饃吃。”
這幾天為了不讓肉放壞,他們天天都加把勁吃,到今天還有最後一碗雞肉,雖說前兩年過得苦,沒多少吃的,這會兒能吃上肉了吃多少也不會覺得膩味,但連著吃,一吃還五六天七八天的,也免不了想吃吃菜,蒸個新鮮的野菜饃吃可不就饞人。
紀秋月說是明天再蒸,可越想越饞人,乾脆道:“還是等下洗了,咱們晚上就吃。”
她說什麼陸穀都不會說個不字,點頭應了一聲好,他把鴨子趕回後院以後,又回來把那捆草攤開晾曬。
沒多久衛蘭香跟沈雁回來了,一家人這才洗乾淨手吃飯。
——
鴨子一天吃兩回,早起趕出去一次,過了午再趕出去一次,不過有時忙起來出不去,沈雁就會到河邊水塘邊割些水草回來喂它們。
今天去鎮上路遠了些,她到底年紀小,覺得累就不願再出去放鴨子,背個竹筐拉著陸穀跟她一道去水塘邊割水草。
兩個人乾活很快,竹筐沒多久就滿了,還壓得特彆實在,沈雁一下子沒背動,被重量拽的直往後跌,幸好陸穀從後邊扶住了她。
“太多了。”沈雁口中說著,卻也露出個偏傻氣的笑,一雙杏眼彎彎的,天真又稚氣。
她說著又要背好,就見沈堯青從屋前轉過來,手裡提了兩個空木桶,是來河邊打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