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蜜巢稍一拿起,就能從一個小破口看到裡頭的蜜緩緩流淌,陸穀原本還有些恓惶可憐,但見蜜要淌下來了,連忙邊說邊轉身:“我去拿碗。”
沈玄青用大葉子包著蜜巢跟在他後邊,竹筐放在院門口也沒背,說道:“灶台旁不是有個空罐子,用那個裝了。”
陸穀聽了他的,把罐子拿上來洗洗,又用布巾擦乾了。
沈玄青拿了案板上的小木鏟,陸穀翻餅時用過,不似炒菜木鏟那樣沾過太多菜,較為乾淨。
蜜巢沒那麼硬,用木鏟就能割開或擠壓,陸穀把小罐放在案板上,情不自禁也站在這兒看著蜂蜜流進罐子裡,兩人站在一起,若不是沈玄青太高,怕是得頭挨著頭了。
金色的蜂蜜亮亮的,聞著有種醇香厚甜。山裡的蜂窩蜜巢不止在樹上,野草野花叢覆蓋下有團狀的蜂巢,有的是在地下孔洞中築起蜂窩,挖開土就能看到以一排排的蜂巢,無論哪種,都得花功夫去找。
沈玄青今日是草叢中找到的團狀蜜巢,蜂蜜沒法徹底流淌乾淨,見擠壓也再流不動了,他挑著好點的地方掰下來一塊遞給陸穀。
見陸穀猶豫,顯然是沒吃過,他低聲說道:“能吃,嚼個甜味就行,彆咽下去。”
小時候娘在的時候給他喝過蜜水,還曾用筷子蘸過純蜜塞進他嘴裡讓嘗過,但蜜巢是沒吃過的,一聽能吃,陸穀小心咬了口。
那樣醇甜的滋味一入口就讓他眼睛都睜大了,看著他的沈玄青不自覺就笑了。
說起來沈玄青不過比陸穀大了半歲多,足夠年輕的臉龐實際還帶了幾分青澀,這一笑便褪去素日的穩重老成,眼中像是有暖意,如同天上的太陽一樣,讓陸穀莫名覺得安心,連帶自己沒吃過好東西的蠢笨模樣也不覺那麼窘迫了。
他又在想,沈玄青是好人,還給他吃這麼甜的蜜巢,想來也不會真的笑話他沒吃過好的。
“這個不扔,留著你每天吃。”沈玄青給自己掰了一小塊,就把擠壓變形的蜜巢放進了碗裡。
甜甜的滋味在兩人口中溢開,再不好的情緒都被安撫了,陸穀還沒吃完呢,就問道:“你餓不餓?我燉了魚。”
一進廚房就聞到麻辣味,但因蜂蜜要緊,沈玄青還沒過問,此時一聽便點著頭坦言:“餓了。”
在山裡跑了一天,就帶了幾個雜麵饅頭當乾糧,哪能不餓。
陸穀蜜巢也不吃了,掀開鍋蓋把米湯端出來,又盛了一大碗燉魚,雖說燉的功夫久了,加水沒糊鍋,隻下邊貼著鍋的魚有點焦,他料和鹽也都加過,滋味不算太差。
待飯菜都端上桌,外頭天就擦黑了。
沈玄青把竹筐搬進來,頂好了院門,天黑起來很快,他倆隻得點了平時不常用的油燈。
狗在旁邊轉悠,沈玄青給它們盆裡各扔了個饅頭,由著去啃了,省得吃飯時湊過來,又跟陸穀說:“晚上不用喂了,回來前它們抓了幾隻大竹鼠,已烤了吃過了。”
大灰它們跟著人吃剩飯菜慣了,骨頭棒子都是人燉過湯後給上邊留些肉扔給它們三個吃,便吃慣了熟食,抓到東西後沈玄青尋了安全的地兒生火隨意烤烤,也順便給自己用竹筒滾了些水喝。
農戶人家的狗有時在家裡吃不到東西,不用管自己就會到外邊刨找吃的,鄉下人早已見慣,不過大灰它們能抓著大竹鼠吃,在陸穀聽來還是很厲害的。
下午烙的餅,到這會兒還鬆軟,這厚餅本身就能冷著吃,無需再熱。
陸穀燉的魚滋味雖不如紀秋月和衛蘭香,但這是他頭一次做,能做成這樣已不錯了。
沈玄青不知是頭一次,對他來說打獵回來能吃上一口熱飯熱菜,不用自己再做,就足夠滿意了,哪裡還會挑三揀四,再說味道也真不算差。
這麼大一條魚陸穀是吃不完的,起碼得兩三頓,但加上個沈玄青,吃到最後就隻剩湯水了。
這湯又麻又辣,狗吃不了全給倒了,隻要肉吃完了就不可惜。
天黑定了,陸穀在廚房刷鍋洗碗,他原本借著月色辨認,沒多久沈玄青端著油燈進來了,廚房亮了許多。
“燒些水,我夜裡洗洗,鑽林子土多。”沈玄青將油燈放好,說完就到柴房抱了柴火。
因是洗澡這樣的事,說話時他沒看陸穀眼睛,要放在平時回來累了,他隨手洗把臉就睡,但往後就不同了,陸穀在被窩裡乾乾淨淨的,他身上若是臟汙汗臭,豈不是汙了自己夫郎。
鍋底的火又燃了起來,火光亮堂堂的,映在人臉上,陸穀吹滅油燈後又坐回灶台前添柴。
沈玄青從外邊提著竹筐進來,他不知是何事,下意識轉過臉。
見他眼神懵懵的,沈玄青喉結微動,走到灶台前半蹲下,借著火光將竹筐裡的東西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