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沒升起屋裡就有了動靜。
陸穀從房裡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雞仔鴨仔,因夜裡冷,他晚上都會把雞鴨趕到堂屋睡,用竹篾編了兩個淺口的扁筐,裡頭鋪了乾草,睡前還用之前新編的兩個小竹筐罩在雞鴨的草窩上,用木棍戳在倒扣的竹筐口上,留出個縫隙。
沈玄青這幾天太累,這會兒還沒起,陸穀醒的時候他知道,早起有時也這樣,陸穀先燒水熱饅頭餅子,他再睡上一會兒。
挪開竹筐雞仔鴨仔有的被驚醒了,抖著翅膀啾啾叫兩聲,見它們都好好的,陸穀就把竹筐蓋上了,等會兒太陽出來再放出去。
他打開堂屋的兩扇門,冷意襲進來,在屋角睡覺的三條狗蜷的更緊了,灰白細犬還朝他這邊看一眼,但沒有起來的意思。
灶底火苗騰起,往裡頭添些細柴,很快就呼呼呼燒旺了,陸穀揭開籠屜蓋一看,雜麵饅頭還有十來個,夠早起吃了,也能給沈玄青帶幾個進山當乾糧。
他給鍋裡架上籠屜,放了四個饅頭上去熱,蓋好鍋蓋後猶豫一下,便拿起碗在裝精細白麵的袋子裡舀了一碗半。
白麵連三十斤都不到,自然要省著吃,進山到現在,他隻做過兩次蔥油湯麵,舍不得多吃。
水很快開了,饅頭再捂了一會兒就變得軟熱,他用碗把熱饅頭扣起來,不然熱氣就跑了。又聽一下房裡的動靜,沈玄青還沒醒,東邊的天剛泛白,還早著呢。
陸穀舀了滾水燙麵,燙麵餅子快些,不用等麵發了再做。跟沈玄青在山裡這麼多天,他做飯炒菜已比以前熟練了,和麵揉麵很利落,五個小麵餅胚很快出來,鍋底的火還沒熄,小火正合適,他將餅胚放在鍋底翻著麵烙好。
沈玄青終是起來了,三條狗都跟著他出來。
大灰打著哈欠,細狗在院子裡將四條長腿舒展,還抻了抻懶腰。
沈玄青在院裡盥漱,他也不怕冷,就用冷水洗。陸穀方才已洗過了,他撈了鹹菜,用碗端著那四個饅頭出來,堂屋裡的桌上放著兩碗水,這會兒溫著恰能入口,兩人就坐在桌邊吃喝起來。
陸穀早上吃得少,一個饅頭足夠了,剩下三個都是沈玄青的。
“今天想去摸螺?”沈玄青問他,見他點頭後又說:“那大灰給你留著,彆走得太遠,摸不到也無妨。”
“嗯。”陸穀點頭應下。
這幾天忙籬笆跟水塘的事,都沒進山打獵,今天必須得出門了,沈玄青吃完就收拾家夥事,見竹筐裡往常裝乾糧的小布袋是癟的,他便自己到廚房拿了。
陸穀正洗鹹菜碗,見他進來去揭籠屜蓋,拿了五六個雜麵饅頭塞進布袋裡,還沒說話呢,沈玄青就裝好了。
他急得站起來,濕手都來不及擦,沈玄青提著布袋子往出走,恰好在他跟前,他急了就伸手去拽沈玄青衣角,發覺自己手是濕的,給衣角留下一點濕痕,便嚇得怯懦,趕緊鬆手焦急地說道:“你等等。”
沈玄青隻得停下,頭一次被陸穀拉住衣角怯怯地靠近,讓他眼裡不禁有了點笑意。
手裡的布袋子被陸穀拿走,他不知要做什麼,就見陸穀揭開鍋蓋,從裡頭拿出了五個白麵餅。
這東西不一樣,是獨給沈玄青做的,給他買雞仔鴨苗,還對他這麼好,陸穀將裝好的餅子遞過去時,因心中那麼多感激和對沈玄青的討好有些不好意思,便低頭短促羞澀笑了下,小聲說:“進山的乾糧,吃這個。”
細麵養人,比雜麵更好,沈玄青打獵操勞費力氣,可不得吃好點。
接過布袋子,裡麵的白餅還是熱的,讓沈玄青手中心中都似暖了起來,又看見陸穀那麼害羞地笑一下,他心裡那根弦像是被輕輕撥動,自己的小夫郎這麼想著自己,叫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露那份喜悅,一張俊臉笑得都有點傻了。
陸穀被他這麼笑著看,越發害羞不敢抬頭,最後還是聽見狗對著院門外叫了兩聲,沈玄青才回過神。
陸穀送他到了門口,跟大灰看著他跟細狗走進山林,再看不見了,才轉身回院子開始一天的忙碌。
——
太陽出來後,靜謐的山林不再像夜裡那樣嚇人,遇到草叢茂密的地方要過,陸穀就用手裡那根長木棍探草撥路,大灰一路跟著他尋覓。沿著上次采菌子的方向走,還真叫他找到一條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