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前餘燼被風吹得動了動,陸穀眼淚洶湧而出,無聲哭泣。
沈玄青身上沒帕子,捏著衣袖角湊上前幫他擦臉上淚水,高大的漢子平時粗糙慣了,哪做過哄人這般細致的活計,看起來有些無措。
眼淚一直在流擦不乾,沈玄青著急,末了實在沒辦法,僵硬笨拙地將陸穀抱緊了。
臉被按在結實寬闊的胸膛,對陸穀來說是不陌生的,夜裡睡覺時沈玄青常抱他,可白天從未有過,畢竟大白天的。
臉上淚水都被蹭在了沈玄青衣服上,他察覺到後就慢慢止住了流淚,若是弄臟就不好了。
待回過神後,陸穀覺得難為情,哭成這樣也不知道沈玄青會不會嫌棄他罵他。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他自己在心內否決了,沈玄青要是嫌棄他的話,又怎麼會抱著他,一句斥責謾罵的話都沒有。
擁抱這種事對陸穀來說固然是窘迫無措的,可以說除了沈玄青以外,沒人這麼抱過他。
高大的漢子身上是他熟悉的味道,野澡珠的淡淡氣息溫熱,摻雜在健壯雄渾的男子氣概當中,那味道是說不上來的可靠和令人心安。
陸穀羞窘不敢亂動,有心想往後退一退,但沈玄青抱著他。
內心深處的無依無靠在這一刻尋找到了能夠安定的地方,他指尖微抖,卻還是沒忍住,大膽地攥住了沈玄青腰側的一點布料,緊緊攥著,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但始終不敢攥多。
陸穀在懷裡沒怎麼動,但沈玄青能感覺到他不再哭了,於是極輕地歎了口氣,抱著抱著,方才的僵硬笨拙也沒了,這是他的夫郎,此時又沒外人看著,抱一下又如何。
等發覺耽誤的久了,沈玄青才緩緩鬆開胳膊。
陸穀低頭用袖子擦臉上的水跡餘痕,沈玄青背起竹筐,兩人這才往回走。
情緒緩過來後,陸穀眼眶還紅著,走了約有一半的路,抬眼去瞧沈玄青臉色,誰知一下就被抓了個正著,撞進那雙星眸之中。
他有點慌亂,可沒等移開視線就看到沈玄青無奈笑了下,說道:“你無需怕我,往後無論想做什麼,開口就是了,我又不是旁人,總歸是不會拘著你的。”
低沉沉的嗓音是說不出的好聽,陸穀輕吸了吸鼻子,聽完這些眼眶又有點酸,但他沒哭,隻重重點頭,鼻音濃重“嗯”了一聲。
走著走著,陸穀想著他到沈家後發生的一切,還有沈玄青方才的話,心裡難免酸酸澀澀的,而這一酸澀,讓他又想去攥沈玄青衣裳了,自己卻不知是為何。
清溪村還沒到,秋收過了,路上行人也少,沈玄青就在他身旁,陸穀實在沒忍住,悄悄抬起手攥住沈玄青衣擺一點布料。
攥住後他自己又實在太慌,眼見遠處來個人就嚇得趕緊鬆手了。
待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竟如此唐突出格,陸穀低著頭都不敢抬起來,生怕被恥笑沒規沒矩。
被自己夫郎扭扭捏捏拽住衣角,哪怕隻有一瞬,沈玄青愣一下後,笑得比成親時都燦爛。
好在他知道陸穀臉皮實在太薄,多看一眼都能嚇得不知所措,就沒言語,隻有臉上笑意未消。
回到村子後,連清溪村熟悉的同齡漢子見他這樣都有些驚愕,不知道的人還心想他這是碰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是不是發財了。
——
該忙的事都忙完了,第二天陸穀跟沈玄青收拾收拾,再次上了山。
走的時候是半早上,一出門往北邊山坡上走,沈家北邊泥牆外的柿子樹掛著紅彤彤的柿子,有些已軟了,透紅的顏色一眼就能區彆出來。
衛蘭香看見就說道:“柿子熟了,給你倆帶上些。”
“娘,山上有,不用。”沈玄青沒去摘,山裡的野柿子也開始熟了,吃起來味道差不了多少,都是甜絲絲的柿果,何必費勁把山下的拉到山上。
陸穀跟著沈玄青在山裡這麼久,知道哪裡有山柿子摘,自然也不貪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