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氏這幾日哭得暈死過去好幾回,唯一的兒子沒了,是生生挖了她的心肝,加上右腿折了,短短幾日就蒼老了許多。
這會兒李婉雲被許多人圍著,說要同她商議房產田地怎麼分,她一個弱女子哪裡見過這陣仗,若不是娘家人陪著,早嚇得讓人拿捏住了。
院子裡吵吵嚷嚷,都逼到這份上了,李家怒罵張家親戚不做人,寡婦也欺負,老張氏的娘家也來了人,平日裡再如何,這會兒也要幫老張氏說道說道。
他們一說,張家親戚就拿無後來說事,兩方邊說邊罵,還有人說若不分家產也好,李婉雲定要從張正子的侄兒裡過繼一個,好不讓張家的家產落到他李家這些外人手中,否則就是私吞家業,他李家也彆想做人。
要埋張正子的時候老張氏直接暈過去,被抬進房裡睡下了,埋完回來後,竟無一人想起她,還是她聽到吵鬨聲才醒過來。
她腿雖折了,神情也萎靡,可側耳一聽那些人竟不顧她死活,要把她的房子田地分走,心中騰一下燃起怒意,好啊,一個個的,都把她老太婆當死人,立即就在房裡呼喝大叫起來。
林忠才被這群人吵得頭疼,聽見房裡老張氏的叫罵,連忙讓人把她抬了出來。
老張氏兒子沒了,多年不往來的親戚相逼威脅,心中苦楚不已,落下淚來,但嘴上沒饒人,邊罵邊哭訴,嚎叫個不停。
張家二房媳婦是她幫著娶的,她平常老在村裡念叨這個,是以張家二房就算心想他們和大房最親近有些蠢蠢欲動,這會兒也不敢出頭搶奪家業,村裡人可都在門口和四鄰聽著呢,哪怕老張氏人不行,他們若欺負年紀這麼大的寡嫂,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和衛蘭香想的差不多,老張氏一出來,林忠才便拿“孝”之一字壓住了張家親戚。
雖然張正子和沈玄青一個年紀,但老張氏比衛蘭香年紀大了近十歲,她兒子沒了還有兒媳代儘孝,世上隻有寡婦被趕走被分家產,哪有喪子的老娘被趕出家門的,這不是造孽嗎。
至於過繼的事,老張氏這會兒誰都不信,自然不肯,邊哭邊罵,讓人幫她把院裡的親戚都打走,自己還撿起地上泥塊土塊扔過去,又朝那些麵目可憎的人啐去。
她頭發花白又斷了腿,坐在那裡抓的滿手是泥,誰瞧著都覺得有些瘋癲狀,在門口觀望的清溪村人有心軟的,還直歎可憐。
房契地契隻有老張氏知道在哪裡,她不說,這大白天的,彆人也不敢明搶,吵鬨半天後見一時半會兒分不了,張家親戚就各自先回去了。
一通鬨劇暫且落下,衛蘭香在全子家聽了個明明白白,心裡直歎氣,和全子娘兩個人坐一起,嘴裡也不住哀歎,這小張氏的命真是太苦。
——
夜裡雪消融從屋簷流下來,但因太冷凍成了冰溜子,沈玄青身量最高,連竹竿都不用,站在屋簷下一伸手,就把冰溜子掰了下來。
冰溜子太尖,萬一砸下來,傷著彆人還好,要是傷到紀秋月就遭了。他娘既這麼說了,他就照著做,省得一直念叨。
屋簷下這一排冰溜子不少,陸穀見狀也來幫忙,他踮起腳也夠不到,就找了根木棍,隻要能把尖頭那一段打掉就好。
“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陸穀邊敲冰溜子邊說,這幾天沈玄青給張家幫忙,飯都是在那邊吃的。
沈玄青一見夫郎站在自己身邊就笑了,又被問想吃什麼,笑意更甚,說道:“我去孟大嶽那裡買點肉,晚上讓娘給咱們汆丸子吃。”
這幾天吃的是全素宴,沒有葷腥,他不免有些饞肉,因素宴上的素湯做得好,讓他想起肉丸子湯。
“行,我等下就把大蔥薑末切好,再炒碗蘿卜煎幾個包子。”陸穀轉頭一看他笑了,眉眼也彎起來,笑意淺淺甜甜。
沈雁聽見要汆丸子,編竹籃的手停下來,坐在堂屋就朝外喊:“二青哥,真的?”
沈玄青被她饞樣逗笑,說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時哄騙過你?”
“那你去買,剁肉費工夫呢,我和穀子哥哥來敲。”沈雁十分殷勤,找了個長木棍也來了。
她說得確實不錯,肉泥要剁細了汆出來的丸子才好吃,沈玄青笑著輕拽一下她小辮兒,說她這麼饞也不知是像誰。
沈雁經常被沈堯青揪小辮子,這會兒連二哥哥都欺負她,一下子急了,就喊陸穀給她撐腰:“穀子哥哥,你看他。”
要是紀秋月和沈堯青的話,紀秋月早一巴掌打到後腦勺了,可陸穀是沒這個膽氣的,再說沈玄青比他高多了,就更不敢亂伸手去打。
因沈雁的話,他下意識看向沈玄青,還沒說話呢,就見高大的漢子訕訕收回手,撓著頭有些局促,像是怕他打過去,說要去買肉就連忙出門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