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這樣的大喜事,自然少不了告知沈玄青爹和陸穀娘,沈玄青提著籃子裡的香燭供品和陸穀去上墳,順便將墳上一些枯枝枯葉清理了一番。
而來到葉玉珍墳前時,看到墳前焚燒過的痕跡和散落在地上蔫掉的三兩供果,一看就有些時日了,陸穀有點發怔,完全想不出是誰來祭過,不會是他娘那邊的親戚,而陸大祥和杜荷花更不可能。
沈玄青把手裡的竹籃放下,沉吟一下低聲道:“應該是姓徐的。”
徐延榮的事他之前同陸穀說過幾句,沒有隱瞞。
陸穀從前在陸家時看到陸大祥偏心陸文心裡總是很難受,也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他爹會對陸文好,而“野種”兩個字每次杜荷花罵他時,都不見陸大祥動怒,反而待他越發不耐煩,知道徐延榮後他就算再笨,也知道是為何了。
因此對姓徐的,他沒有半分好感,原本高興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低著頭臉上沒了幾分笑意,用腳尖將麵前的土疙瘩往旁邊踢得咕嚕嚕滾開。
沈玄青撿起幾個乾癟的供果扔遠了,抬腳想把墳頭上枯黃的荒草拔一拔拾掇拾掇,就看見他不大高興的模樣。
“我已經和他說清了,再不要來尋找糾纏,你且放心,咱們就是碰見他也當做不認得。”他安慰陸穀,又笑著說:“今天高興,給娘來報喜,你也高興高興,以後咱們能帶著崽子一起再來看她了。”
提到孩子,陸穀這才重新打起精神,是了,他們過他們的,和姓徐的又有什麼關係,今後就算碰見也沒任何瓜葛,又何苦在他娘麵前喪氣臉。
自己親娘的墳沒有什麼可忌諱的,兩人一同把墳包上的乾草和草根拔掉,打理後才燒紙磕頭,跟他娘報了喜。
馬上要過年了,到年節時也得來祭一次,這回他倆就沒有多停留,畢竟陸穀有身子了,不好久跪。
回到家裡後,沈堯青已經套好了騾車,想到兩丈橋去買年貨,沈雁樂得跟什麼似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像陸穀和紀秋月,能常往鎮上跑,對趕集的事自然很上心。
見陸穀回來後她笑眯眯的,問陸穀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她給買回來,如今她是兩個娃娃的姑姑了,還一心盼著陸穀生個女兒或是雙兒,這樣她就能給娃娃編小辮戴花兒玩。
去兩丈橋有騾車坐一點都不費腿腳,可衛蘭香實在操心,平時在鄰近幾個村子轉轉就行了,那騾車有時跑得快了,萬一顛著碰著可怎麼辦,就沒讓陸穀去,連沈玄青都不讓去,叫在家裡陪著。
雖說是第二個孫兒了,可沈順福不在後,就叫她覺得家中冷清,孫兒自然越多越好,也顯得他們家人丁興旺不是,況且這是沈玄青頭一個孩子,紀秋月懷上後她十分看重,到陸穀這裡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昭兒才四個月多,離不了人,紀秋月也去不了,要留下哄孩子喂奶,因此隻有沈堯青沈雁和衛蘭香三人去買貨。
交代了要買的吃食後,像什麼炸油糕酥油餅、膠牙餳鹽漬梅子糖漬梅子還有山楂糕,沈玄青交代了許多,衛蘭香一一都答應了,買這些有什麼難的,那兩丈橋的大集會什麼都有。
沈雁和衛蘭香上了板車,坐在前麵的沈堯青揮著鞭子口中一吆喝,騾子就往前走,一直到上了平坦寬敞的官道後,才撒開蹄子跑起來。
因紀秋月獨自在家裡帶孩子,方才衛蘭香他們已經喂過禽畜,沈玄青鎖好院門,和陸穀過老家去了,左右沒彆的事做,過年要吃的水晶膾也就是豬皮凍趁今天有空熬煮了,在院裡凍上一晚,明日還能自己先切一碟嘗嘗,一年到頭也就這段時日能吃幾回。
陸穀剛懷上,肚子還未顯懷,走路乾活都不成問題,倒是沈玄青看他和紀秋月在廚房忙碌,進來往那裡一站,撓著頭想讓他歇一歇,卻不知要怎麼說。
“叫爹的還沒出來,當爹的先傻了。”紀秋月正在切豬皮,忽覺一片高大的陰影擋住光亮,轉頭看見就笑話他。
沈玄青越發不好意思。
陸穀哪能看不出他的顧慮,可鄉下人哪有那麼嬌貴,笑眯眯說:“隻是做飯,又不是重活,你要不忙的話,把菘菜剝洗了,鍋裡有熱水。”
今天晌午隻有他們三人吃飯,昨天買的豆腐還有一塊,燉個菘菜豆腐吃,不腥不膩剛剛好。鴨子肉和雞肉他近來無福消受了,豬肉倒還可以,頭先蒸的大片子豬肉還有一碗呢,瘦多肥少,等下熱了就能吃。
“好,還要洗什麼?我一並去洗了。”沈玄青點頭答應。
陸穀笑道:“沒了,晌午人少,一個菜足夠。”
沈玄青往外走,還吹聲口哨把兩隻身軀越發圓潤毛發越發蓬鬆的狗崽叫了出去,省得它倆在陸穀腳下亂拌搭。大狗都留在那邊看宅子,隻有它倆在鎖院門的時候跑了出來。
方才他和陸穀過來的路上碰到沈順旺,三叔還直笑說兩隻狗崽子可真壯實,若沒有腿就是個圓球。
它倆跟著大狗吃獾子肉學著啃骨頭棒,能不長胖嗎,不過和胖娃娃一樣,胖狗崽也很招人愛,養好了以後可是看家護院的好手,就算獵犬不在,有它倆也足夠。
到下午騾車一路趕回老家,板車上放了好些東西,經過村裡時,衛蘭香滿臉喜意,因騾子慢慢走,她拎了三包灶糖直接就從板車上跨下去,讓坐在板車上的沈雁和沈堯青先回家,她在外麵說說話。
“他蘭香嬸子,你們家買了這麼些。”阿金奶從院裡出來,看著走開的板車上的東西直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