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巷小宅買下來後,因不是舉家搬遷,隻是在吉興鎮置辦個住處,好讓陸穀他們有地方吃住,但選吉日良辰,請神上供還有各種風俗習氣等一概事宜都不曾馬虎。
喬遷當日的熱鬨自不必提,在前院擺了好幾桌,他們一家子,連同沈順德沈順旺兩家,還有沈玄青幾個姑母娘舅都過來了,楊家自然也不例外,村裡和沈玄青從小一起長大的大陳幾個也都來湊熱鬨捧人場,羅標同樣沒落下。
沈玄青覺得他一走,宅子裡隻剩陸穀和孩子,有些不放心,夜裡有狗也好,乾脆連乖仔都用騾車拉了來。
從老家上騾車的時候,乖仔坐不慣,剛把它抱上去就跳下板車,就讓它跑著了,反正以前在山裡跑慣了,這官道平路上,還更好跑呢。
吉興鎮到底遠,陸穀也心疼乖仔,不到半路就喊吐著舌頭喘氣的乖仔上板車,拿出竹筒把水倒在手心裡讓狗喝水。
原本還抗拒板車的乖仔,喝完水在車上躺下之後,似乎是覺得這樣舒坦,就不再往下跳了,長長的舌頭吐出來,歪在一邊。
其他人回去之後,鎮上就隻有陸穀三人,他初來乍到,才慢慢摸索附近的人和事。
搬進來的第五天,一大清早,天色蒙青,沈玄青起了,要趕著早市開鋪子門,兔子得提前殺幾隻。
他在前院盥洗,陸穀穿好衣裳也出來了,孩子還沒醒。
“筍子沒了,我路上要是碰到賣菜的,買兩樣回來,到時你過來拿就好,不必去早集那邊。”沈玄青說完又鞠一捧水往臉上潑洗。
“嗯,知道了。”陸穀一邊答應一邊往廚房走,水缸放在裡麵。
後院有井,比在老家還方便,不用跑太多路打水,沈玄青不在時,靈哥兒要是睡了,他自己多跑幾趟就能把水缸挑滿。
灶房門前的泥爐已經點上,放了燒水的陶罐,他往陶罐裡一看,兩個白淨的雞蛋正在裡麵煮,如今天漸漸熱了,饅頭冷著吃就行,早起不用再動大鍋。
廚房裡鍋碗盆盞俱全,米缸麵缸裡壓著紅紙,搬進來時衛蘭香給壓的,說讓他倆吃完缸裡的米麵再取出,油鹽醬醋的罐子擺得齊整,柴火是從老家拉來的,整整兩車,夠他們用好一陣,不必再買。
洗好後陸穀進房看了一眼,靈哥兒還在睡,沒有醒來的動靜,又悄悄關上房門離開,和沈玄青坐在院裡的石桌上磕雞蛋啃饅頭吃。
“兔子還有十來隻,等賣完我回家去,再把雞蛋鴨蛋拉兩筐,留一些吃,餘下的拿到鋪子裡賣。”
沈玄青正說著,剛醒來的乖仔從堂屋出來,站在院裡呼啦啦抖毛,抖完才像是有了精神頭,見他倆在吃東西,嗚嗚咽咽叫著往這邊走。
他們家的狗如今都不怎麼睡狗窩,和人一樣住在屋簷下,睡覺用的麻袋久了,陸穀會把裡麵的稻草麥秸掏出來換成乾淨的,隔一段時日還到河邊洗洗麻袋皮,曬乾再給狗用,畢竟麻袋有時白天都放在堂屋裡,不能太難聞。
陸穀剛給乖仔掰了一半饅頭,就聽見房裡靈哥兒在哭,連忙放下手裡的吃食。
有他帶孩子,沈玄青不必太操心,吃完早食後,到後院用板車拉上十隻兔子和幾隻雞鴨,從後巷子就走了。
晚上不住在肉鋪那邊,沒個人看著不放心,離得又不遠,禽畜就放在宅子裡,無非就是早起拉過去,賣不完再拉回來,還真費不了多大力氣。
不是沒想過把乖仔放在鋪子裡,可陸穀搬過來之前,沈玄青獨自在鎮上住,後頭柳枝巷子裡一戶人家的狗就被人給摸了去,怎麼找都沒找到,後來聽說是被幾個遊手好閒的偷了去,宰殺煮了鍋狗肉。
這年頭,哪裡都有偷雞摸狗的,還是防備些為好,白天還好,陸穀抱著孩子去肉鋪找他時,乖仔機靈,稍一教就知道跟陸穀在腿邊不亂跑,一入夜後,他就不讓狗出門了,隻在宅子裡看家護院,有個警醒。
“我走了,你記得來關門。”沈玄青弄好板車朝前麵喊道。
“知道了,你去吧。”陸穀抱著靈哥兒在院裡撒尿,起身先到後院把合上的後門用門閂關好。
孩子一醒,許多事就坐不了,他哄著靈哥兒玩一會兒,給吃了乳果,想起還沒掃灑,就把木搖籃拉到堂屋,讓孩子在裡麵坐著,給拿了小撥浪鼓和泥豬泥狗,讓靈哥兒在自己能看見的地方玩耍,萬一咬這幾個玩物,他好從嘴裡掏出來。
房門大開,陸穀很快掃了屋裡的地,又出來掃堂屋,怕孩子被塵土嗆著,他手腳很輕。
至於前後院,他堂屋還沒掃完,靈哥兒就扔了手裡的撥浪鼓,伸出胳膊讓他抱,不見來抱還作勢要哭,他隻好停下手裡的活。
宅子裡隻有他們三人住,都不是邋遢的,起碼前院不臟,地上頂多就是幾片柿子樹葉,後院不用他忙碌,沈玄青得了空自會去掃。
地不能掃了,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拿著雞毛撣子撣撣桌椅板凳,天天都掃灰除塵,他手又輕,根本沒多少灰塵可撣。
剛放下雞毛撣子,吃了半個饅頭沒飽的乖仔站在石桌旁衝他嗚嗚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石桌上還有陸穀剛才沒吃完的半個饅頭,乖仔看了好一會兒,想吃又不敢。
上回它和黃兒一起偷吃肉被沈玄青下狠手打了一頓,這次來鎮上,怕偷狗的下藥,被教著不能吃外麵人的東西,它向來聰明,教了幾回就會了,至此除了他們自家人倒進狗食盆或是扔在地上的饅頭骨頭,彆人給的東西它一概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