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做了那個夢,林小青最害怕的就是被孫富貴盯上。
幾乎在被拖進院子裡的時候林小青就知道是誰了，令人作嘔的酒氣，呼在她耳邊發臭的口氣,無一不在刺激著林小青的神經。
她奮力的掙紮，企圖掙脫孫富貴的鉗製。然而這一次孫富貴顯然早有準備，任憑林小青掙紮都沒鬆手。
這是一處荒廢的院子,是以前的知青點,後來知青們陸續回城了,院子空了下來。因為打主意的人太多了，最後誰也沒給,偶爾會把大隊沒用的東西扔在這邊。
林小青害怕極了,她知道自己如果被拖進屋裡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使出全身的力氣，用腦袋奮力的頂了上去。
下巴頦並不是多堅硬的地方,林小青趁著孫富貴吃痛趕緊掙脫往門口跑去，同時大喊救命。
“臭婊子。”孫富貴滿眼的陰狠,顧不得疼痛衝上來抓她,林小青扒著牆壁繼續大喊救命。
這邊已經屬於村子西邊兒了，林小青的家在村子的最西邊,這邊人少，這院子又是個獨院,林小青喊完沒聽見其他人的聲音心下頓時一涼。
孫富貴哼笑一聲上前,“喊呐。”
林小青張口就喊，就此認命她不服氣,她不要這輩子像夢裡那樣活了，“救命……”
孫富貴用力拽住林小青將她摜在地上，直接開始撕扯林小青的衣服。
知青點後麵不遠處便是小河村唯一的小土坡,蘇星辰皺眉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她一提醒，夏如琛也不免仔細去聽，然後道，“好像有人喊救命。”
兩人對視一眼不敢耽擱，忙從旁邊撿了木棍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到了院子西麵聲音更清楚了，女孩的哭聲求救的聲音一牆之隔。
兩人到了門口，看著虛掩著的門一腳踢開隨即衝了進去。
林小青都絕望了，衣服被扯開了，冬天的涼意已經感覺不到了，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然而就在這時候蘇星辰和夏如琛衝了進來，兩人看著眼前的情形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拿著棍子就朝著孫富貴打了過去。
孫富貴想跑，但蘇星辰攔著不讓，反而將門關上。
見林小青還呆愣愣的，氣道，“愣著乾什麼，起來幫忙找繩子。”
“哦。”林小青忙轉圈圈的找繩子，還真找到一根。
而夏如琛也一腳將孫富貴踢翻，然後將他摁在地上。
人手忙腳亂的把孫富貴給捆了，蘇星辰這才鬆了口氣。
她看了眼孫富貴，不屑道，“你可真能耐了，竟敢乾這種事兒。”
孫富貴陰沉的看著幾人，矢口否認，“我什麼都沒乾，彆冤枉我。”
蘇星辰不理他，對夏如琛道，“你先看著他，我去找人，直接把他送派出所。”
一聽這話孫富貴也慌了，這才83年，城裡頭嚴打，如果他被判了流氓罪，那小命恐怕都得沒了。
他忙開口哀求，“蘇玉鳳，看在我娘和你們家有親戚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行嗎？”
“呸，一個流氓犯還想攀親戚，美的你。”蘇星辰說著就要出去，然而胳膊卻被人抓住，她扭頭看向林小青，“你想乾什麼？”
林小青戰戰兢兢道，“你不能報派出所。”
蘇星辰像看傻子一樣看她，“剛才被欺負的人不是你？”
林小青將自己的棉衣扣好扣子咬唇，“他沒欺負我。”
她不關心孫富貴被報公安後怎麼樣，但她卻知道，真的鬨大了，那她的名聲就完了。蘇星辰能證明她的清白嗎？以蘇星辰對她討厭的程度來看，估計會落井下石順勢而為吧。就村裡人的德性，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尤其她娘又那樣，其他人難免不會多想，到時候說什麼的都有，她還能見人嗎？
她瞄了一眼一直不吭聲的夏如琛，心裡難受極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和夏如琛估計也沒了可能。一旦傳開了，那她真的不用嫁人了。
所以林小青呼了口氣說，“他沒欺負我，我們鬨著玩呢。”
“對，我們鬨著玩呢。”孫富貴也明白林小青的顧慮忙道，“我可沒耍流氓，我是喜歡小青和她鬨著玩。”
蘇星辰簡直無語，她看向夏如琛，“現在怎麼整？”
按照她的想法，像孫富貴這樣的人渣甭管是欺負的誰，都該送派出所，可現在林小青拒不承認，反而成了難題。到了派出所沒有證據，估計也不能把孫富貴怎麼樣。
顯然夏如琛也想到這個，便道，“既然是他們你情我願的事情那就跟我們沒關係了。”
說著他鬆開孫富貴，對蘇星辰道，“我們走吧。”
兩人頭也不回的跑了，林小青咬唇看了眼孫富貴，“你以後如果……”
“如果再這樣，我就娶你啊。”孫富貴自己用嘴咬開繩子，笑嘻嘻的看著林小青調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喜歡我，居然不舍得把我送進去。”
說著孫富貴伸手想去摸林小青的臉。
林小青躲開他，直接跑門口去了，“孫富貴，彆有第二次。”
孫富貴卻根本不當回事兒，一個害怕名聲受損的女人就算真把事兒辦了估計也不敢聲張的，“晚上見啊。”
說著孫富貴就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林小青蹲在知青點的門口將頭埋在膝蓋裡嗚嗚的哭了起來。哭了半晌她抬頭望向遠處，蘇星辰和夏如琛手拉著手沿著土坡那兒有說有笑的。
這場景是在太刺眼了，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羞恥和絕望接踵而來，她似乎看到了蘇玉鳳嫁給夏如寶時幸福的樣子，似乎又看到那對夫妻穿著體麵的衣服在村裡人的恭維下四處轉轉，似乎又看到蘇玉鳳一臉同情的看著她說，“真是可憐啊，怎麼過成這樣了。”
她不要蘇玉鳳的同情，她要過好日子，就算她不能嫁給夏如寶，蘇玉鳳也彆想嫁。
林小青站起來擦乾眼淚，忙回家去了，這條胡同她大概是不敢再走了。
而蘇星辰和夏如琛走出去很遠後蘇星辰還擔憂道，“就孫富貴那樣子萬一再欺負其他姑娘怎麼辦啊。”
對林小青蘇星辰沒什麼好印象，剛才他們救了林小青結果對方一個謝謝都沒有，甚至還說出那樣的話，就算以後林小青真有什麼她也覺得是林小青活該。
但小河村的大姑娘可不止林小青一個，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夏如琛歎了口氣，“以前孫富貴乾過這種事兒嗎？”
蘇星辰一愣，搖頭，“據我所知，他這人就是個酒鬼，可能也賭博，但膽子似乎也不大……”
“那就是了，他敢欺負林小青是為什麼？”
蘇星辰想了想，“因為林小青隻有一個寡婦娘？”
想到村裡人的傳言，蘇星辰似乎又有點猜測，孫富貴覺得林小青和當娘一樣的不要臉。
夏如琛安慰道，“就算今天我們真的把人送派出所了，林小青不肯作證，派出所也沒法定罪。現在是八十年代初不是後世到處有監控查看。我們能做的就是跟你爹說明這件事，然後多注意孫富貴，其他的我們也做不了。”
蘇星辰有些無奈，“那太便宜他了。”
但目前除了這樣也沒其他的法子了。
倆人繞著土坡走了走又去東邊河邊溜達一圈，蘇星辰突然想起來昨天的事說，“對了，我爹打算明天帶我去縣裡改名字，順便找學校辦學籍的事兒，你要不要一起去把學籍給辦了？”
“就你和你爹？”
蘇星辰看著他小氣的樣頓時笑了起來，“還有簡書傑，學校副校長和簡叔叔是朋友，學校教導主任是簡書傑原來的班主任。你可以跟著一起沾光。”
夏如琛有些鬱悶，“不走關係不好辦？”
蘇星辰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
夏如琛當然不想走簡書傑的關係，但他也不想蘇星辰和簡書傑單獨相處，於是便說，“那就一起去看看。順便把名字改了。”
倆人溜達一圈還是太冷了，於是便各自回家準備學習。臨分彆的時候夏如琛問蘇星辰複習有沒有難度。
蘇星辰苦惱道，“難度肯定有的，語文和英語我不擔心，但我數理化學的是真的一般。”
“其實我有一個好方法。”夏如琛說這話的時候認真的看著蘇星辰，“你想聽聽嗎？”
迎著他的目光，蘇星辰道，“你說。”
對於學霸的建議，蘇星辰還是想聽一聽的。
夏如琛說，“就是我們早點結婚，到時候我們一起複習，我帶著你複習。我的水平你應該知道吧。”
其實說出這話夏如琛都覺得自己挺不要臉的，上輩子他十七歲參加高考，等他穿越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五年，這十五年裡他都沒怎麼接觸過高中知識，現在拿到課本他也得從頭熟悉。
但上輩子的經曆告訴他，男人不能太矜持也不能太要臉，不管是自尊還是臉麵都不能讓自己儘早的娶到媳婦。
他呼了口氣，有些緊張的看著她，“你不用急著回答，畢竟馬上過年了，過年忙碌也沒什麼時間學習，正好趁著這時間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們可以早點結婚，共同進步。做真正的革命戰友。”
聞言，蘇星辰是驚訝的，也沒有心理準備，因為她之前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夏如琛繼續道，“現在不像前幾年，大學期間也可以結婚，去年開始大部分學校有了規定，在校學生不能結婚。如果我們考大學之前不結婚，那就隻能等四年後了。”
蘇星辰皺眉，“有些太急了。我們昨天才確認戀愛關係。”
“急嗎？一點都不急，你要這樣說的話那我們之前的七年算什麼？真的就是協議戀愛沒有一點感情在裡麵嗎？”
夏如琛知道蘇星辰上輩子的家庭狀況，也多少明白她心裡的擔憂，但他並不想讓她再退縮下去，直接道，“我自認為那七年是一直喜歡你的，難道你不是嗎？”
蘇星辰莫名紅了臉有些不敢看夏如琛。
夏如琛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認真看著她，“星辰，我知道你心裡的顧慮，可七年，除去溫儷的事情我沒及早告訴你讓你產生誤會，這是我的錯，其他的地方我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沒有。”蘇星辰歎息一聲，腦子裡一片煩亂，“我回去想想。”
夏如琛沒再催促，在鄉下從相親到結婚幾天的都有，其實不用他催促。從他倆關係確定，不用等過年，兩家的長輩估計就得湊在一起商量結婚的事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一旦考上大學那麼四年都不能結婚。
“走吧，我送你回去。”夏如琛送蘇星辰回去，又囑咐蘇星辰自己出門時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晚上也不要出門的事。
蘇星辰哭笑不得，“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能嘮叨。”
夏如琛無奈的看她一眼，“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
上輩子倆人偶爾湊在一起應付長輩，前腳在家秀恩愛，出門尷尬的能摳腳。他各種擔心不敢於蘇星辰說明白，蘇星辰端著自己的自尊矜持有禮，雙方各自以為完成了任務，哪怕各自有失落也都沒說出口。
夏如琛繼續道，“星辰，曾經我們因為各自的擔憂平白耽誤七年，我們現在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何不隨心而活，為自己而活，痛痛快快的，不高興了就說出來，害怕了也說出來。我哪裡讓你不高興了你也說出來，我們一起過好日子，好不好？”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蘇星辰眼眶微濕，想到上輩子的種種，她有些哽咽，“好。”
看著她進門，夏如琛轉身離開，他朝著西邊的方向遙望，眼神一片冰冷。
接下來一整天，蘇星辰都在家裡安心複習，等蘇大強回來的時候，蘇星辰將孫富貴的事兒說了。
蘇大強忍不住皺眉，在自己村裡有這樣的隱患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叮囑道，“我知道了，我會去找他，你自己平時少往人少的地方去。晚上彆出門。”
蘇星辰本來就不是愛出門的人，聞言忙不迭的點頭。
下午林美娟帶著倆兒媳婦磨豆子做豆腐，蘇星辰想幫忙，直接被嫌棄，“不是要考大學？好好學習去。”
對這一點林翠紅雖然有怨言但是也沒敢吱聲。
晚上吃過晚飯，蘇大強拎著手電筒出了門，蘇星辰見蘇大妮進來就問她事情跟她娘說了沒有，蘇大妮眼神黯淡，“我跟我娘說了，我娘把我罵了一通，不過我剛才跟奶奶說了。”
說著她擔憂的看了眼外麵，“不知道奶奶會不會罵我娘。”
然而話音才落，外頭就傳來林美娟和林翠紅的爭吵聲，蘇星辰見蘇大妮很不安，便安撫道，“既然你自己有了決定就不要害怕了，凡事有你爺爺奶奶做主呢。”
隻要老兩口知道了這事兒，林翠紅的算盤打的再響也白搭。
蘇大妮喃喃道，“可千萬彆出事。”
好在外頭的爭吵聲很快就停了，但接著林翠紅和蘇建國住的東廂房裡又傳來了爭吵聲。東廂房離著蘇星辰住的耳房進，屋裡姑侄倆多多少少都能聽見。
夫妻倆似乎在說分家的事情。
從79年開始，各地逐漸開始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小河村在蘇大強的帶領下八零年就進行了承包責任製，分產到戶後很多人家都直接分家單乾。蘇大強夫妻當初也是這想法，兩個兒子也讚同，但林翠紅不樂意，覺得老蘇建民當工人，要是分家了好處就沒了，這樣一大家子在一塊乾活也輕快，很多活男人就乾了，女人也能輕鬆一些。
後來鬨騰了幾次林美娟和蘇大強也就先沒分家，想著等蘇建民結婚了再分家。這麼著就過了這幾年。沒想到現在因為蘇大妮的事兒又提了分家的事，就不知道是誰的主意了。
分家對蘇星辰來說沒什麼影響，但蘇大妮臉都白了，因為她知道，在沒有分家的時候家裡的大事兒小事她爺爺奶奶說了算，一旦分家了，那她的婚事還不是攥在她娘的手裡。
蘇大妮急的落下淚來，“姑，我不想嫁人，我跟我爹說了我想去讀書，我爹也答應了的。”
蘇星辰有些意外，“那你就跟你說，不要管你娘，隻要你爹答應了，你娘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當然也不要跟著她往縣城去。”
蘇大妮忙點頭，“我知道了。”
見蘇星辰開始學習了，蘇大妮也不影響她，轉而將自己的初中課本也翻了出來。
去年夏天的時候蘇大妮才從初中畢業，現在看初中的課本就簡單多了。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蘇大妮說，“我去年沒參加中考，能上高中嗎？”
蘇星辰便道，“隻要你想上，那就抽空多學習，等明天我們去縣裡高中的時候順便給問問，看能不能讓你明年夏天再參加一次中考。”
蘇大妮笑了起來，“好，我肯定好好學習。”
姑侄倆鼓著勁兒一起學習，哪怕東廂房裡的爭吵聲還在持續也沒動彈。
學到十點鐘，倆人睡下，第二天一早蘇星辰看到她大嫂的樣子的時候還是驚了一下。
臉上一個碩大的巴掌印，眼睛腫著頭發也沒梳，一進門就嚷嚷道，“姑，我們要分家。”
林翠紅是林美娟娘家隔了幾房的侄女，喊她姑也沒錯。
但林翠紅的話還是惹惱了林美娟，“當初說分家不答應的是你，現在又死活要分家的也是你，你當這個家是你當的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彆當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分家了拿捏大妮兒的婚事嗎，我告訴你，現在國家講究自由戀愛，不允許包辦婚姻，你敢對大妮兒的婚事胡亂安排，看我不收拾你。”
也不知道昨晚兩口子怎麼吵的竟然還動了手，再看蘇建國臉上也被撓的一道一道的。
現在林美娟氣的要命，林翠紅就咬死了要分家。
蘇建國甕聲甕氣道，“我不同意，就算分家也得等老結了婚再說。”
結果林翠紅直接坐在地上開始打滾，要死要活的要分家。
蘇大強皺眉，“分家你們打算住在哪兒？”
林翠紅一愣，“當然住我們那屋……”她想了想又道，“不行，我家倆孩子一間屋住不開。”
林美娟氣笑了，“家裡房子就這麼多，你還想要哪個。”
“老那屋空著，就給我們唄，人家是工人，還稀罕這土屋啊。”
蘇大強看了她一眼說，“真要分家那就過了年好好掰扯掰扯，我個兒子，沒的就光聽你們一家的了，過年老回來開會再決定。”
見林翠紅還要說，蘇大強冷冰冰的看了過去，“實在不想過就讓建國送你回去，我看你是想爹娘了。”
聞言林翠紅心裡咯噔一聲，她婆婆雖然是婦女主任，但她不怎麼怕。可她公爹是書記啊，平時看著就嚇人，她不敢嗆聲。她看了眼自己的男人氣的要死，男人不跟自己一條心，等分家的時候她怎麼著也得把她哥嫂都喊來撐腰。
她頓了頓，小聲道，“我們是長子，您二老不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