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現在已經到了84年,雖然居民生活水平和經濟發展比前些年要好的多。但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三五十塊錢，蘇星辰也說了，前前後後可能也就要三五天的功夫,也不是什麼力氣活,就是去印刷廠盯著資料整版然後校正一下確保資料正確就給三十塊錢,還包來回食宿車費，向蘭覺得挺高的。
她看了眼她媽連紅,連紅道,“你想去就儘管去，我在家沒事,再說過段時間你開學了，不也得離開家。你也不用擔心我,你表哥他們都在附近住呢。”
向蘭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蘇星辰的邀請。
於是蘇星辰跟向蘭約定後天一早坐汽車去市裡後蘇星辰他們就離開了。
向蘭對她媽說，“這下你不用擔心了,三十塊錢雖然不多,但也能夠我花幾個月了，到時候我再找個零工掙些獎學金也就夠了。”
“是我拖累了你。”連紅看著女兒忍不住紅了眼眶,眼淚瞬間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她錘著自己的腦袋說，“是我拖累你,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按說向蘭父親犧牲部隊是有補助的,奈何連紅身體一直不好,常年要用藥養著,所以那些補貼也是都填了進去。如今上大學雖說不用交學費還給補助但再加上她媽的藥費到底不夠。就是蘇星辰不來找她，她也是要想辦法找點上事做，在開學前賺一點的。
向蘭看著她這樣心裡很是焦躁,卻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安慰道，“您不用自責，我肯定會給您養老的。”
說完向蘭便出去了，連紅在屋內又開始錘床了。
聽著屋裡的動靜，向蘭扯了扯嘴角。心情已經不知道如何描述。
她媽就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她寧願她媽跟鼓勵她兩句，而不是每次都這樣拿著自己身體來威脅她。
是怕她跑了嗎？她能跑到哪裡去。
隔天一大早，蘇星辰和夏如琛簡單收拾了行李出發了，在車站和向蘭彙合，然後坐車去市裡。
到了市裡蘇星辰等人先去找關明輝，關明輝請了假帶他們去了印刷廠，一番交接，又談妥了價錢，打了欠條摁了手印兒，印刷廠這廠長早年得過關明輝恩惠，和出版社那邊也接洽好了，所以保證將各種手續都給辦齊全了。況且他們這壓根也算不上出書，頂多就是多印一些學習資料罷了，該辦的都辦了，保證合法，沒什麼好擔心的。
蘇星辰放下心便打算和夏如琛南下了。
得知他們要南下，關明輝很驚訝，“你們去那做什麼？如果是想賣點小點心什麼的我給你弄批發價就是了，值當的跑南邊去嗎。”
蘇星辰笑道，“當然值當的，我們既然要賣資料，那就索性把文具也一並賣了，高考狀元賣的啊，誰不想買。”
這話雖然有些無恥，雖然有些消費夏如琛，但關明輝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關明輝有些好奇，他所認知裡的小舅子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恐怕還得覺得這讓他丟麵子呢。
可如今，夏如琛非但沒有一點不耐煩，甚至還在一旁拿著紙筆計算能進哪些品類……
趁著蘇星辰去茅房的時候，關明輝就小聲問夏如琛，“你不覺得做個體戶丟人？”
夏如琛奇怪的看他，“這有什麼好丟人的。憑自己本事賺錢隻應該受到尊重而不是輕視。殊不知，如今您看著是國營廠子的主任，說不定等過個幾年您還不如擺攤賣貨的呢。”
“唉，你這小子。”關明輝氣笑了，“哪有你這麼說話的。”
夏如琛直言，“實話。”
蘇星辰正好過來了，關明輝道，“他說過個幾年我這個國營廠子的主任可能還不如擺攤的，你說哪有這樣的人啊。”
“他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夏如琛除了跟蘇星辰話比較多之外，其他人麵前話就很少了，但蘇星辰可能因為職業的原因，更不避諱跟人交流，“自打改革開放以後國家在經濟發展這方麵步子越邁越大，您也知道政策越來越好。以後私營企業也會越來越多。您現在一個月可能有百八十的工資看著不錯。可您看看外頭的街頭小店，說不定人家一天的收入能頂的上您一個月收入的。”
她說這話倒是讓關明輝心裡一驚，畢竟廠裡是做食品的，也跟一些人打交道，可還真沒考慮過其中的利潤問題。
蘇星辰便道，“當然，民以食為天，說不定您廠裡的食品好就能長久的發展下去呢。”
蘇星辰說完關明輝忍不住在那琢磨了，見小兩口已經計算好要買哪些東西準備出發了，才道，“你們彆急著走，我們廠裡有輛大卡拉貨往杭市去，你們要不要坐一程，到了杭州再買票？那樣不也能省一筆錢？”
一聽這話夏如琛下意識就想拒絕，但蘇星辰卻答應下來，“行。”
夏如琛道，“咱們想法子買張臥鋪……”
“你小子還買臥鋪呢。”關明輝道，“你們是有多少錢霍霍啊，我就算有關係能買到臥鋪票，一張臥鋪票到羊城加上中間倒車怎麼也得花二十多塊錢，倆人小五十。”
一算賬，夏如琛也不言語了，蘇星辰道，“要不然我自己去也行，不然回來我們可能還得坐硬座呢。”
這年月的硬座可不比後世的硬座，不光座位上是人，就是過道上也得擠滿人，這條件一般人根本沒法忍受。
就夏如琛潔癖的那德性，坐個客車來市裡都得自帶棉布鋪椅子，生怕被人沾上一點的樣子。真去坐硬座那臉不得黑成鍋底？在臨市他們好歹還能買到臥鋪，回來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蘇星辰說這話也是為了夏如琛著想，可夏如琛卻不忿的看著她，控訴道，“你想拋下我？”
這話聽的蘇星辰嘴角抽搐，旁邊的向蘭早麻溜的一邊去了，關明輝也是不忍直視，“就說吧，車坐不坐？”
蘇星辰忙道，“坐。”
見夏如琛不反對了，關明輝道，“你們先家去，你們二姐今天估計在家呢，車子晚上去，你們跟著走就行了。”
等關明輝回去上班了，蘇星辰和夏如琛邀請向蘭一起去關家，但向蘭哪肯去，“我去找個招待所住就行了。”
蘇星辰見她堅持便從挎包裡拿了十塊錢給她，“這是先墊付的住宿費，等我們回來給你結賬。”
向蘭卻有自己的小心思，猶豫了一會兒道，“你們回來是打算賣資料的同時賣文具是嗎？”
蘇星辰點頭，“是。”
向蘭便道，“那到時候能不能把貨賣給我點，給我少留一點利潤，我去初中小學門口賣，我在這邊盯著印刷廠這個我就不要工錢了，行嗎？”
她一開口，蘇星辰挺驚訝的，“你想自己去擺攤？”
向蘭也不隱瞞，“是，實不相瞞，你不去找我，我也想法子賺點錢的。”
蘇星辰卻挺欽佩向蘭的，她點頭道，“行，到時候就當批發給你了。”
兩方說定，向蘭自己去找招待所住，蘇星辰兩人則去關家。
到了關家夏小竹還真在家，許是知道他們過來，早早的就開始準備午飯，見他們進來還絮絮叨叨的問起他們怎麼想著去南方了。
蘇星辰少不得又是一通解釋，想象中的反駁沒聽到，夏小竹突然道，“你說我去開個小賣部行不行？現在的工作就是打掃一下衛生，一個月就那麼二十塊錢真不夠費勁兒的。我聽說有人做小買賣也能賺大錢，我也不指望賺大錢，就在這家屬院附近的小學邊上開個小賣部怎麼樣，接送孩子也方便。”
蘇星辰和夏如琛對視一眼，點頭讚同，“我覺得能行。”
但蘇星辰也道，“但二姐夫能答應嗎？”
夏小竹笑道，“不怕，等你們賺到錢了他就能答應了。”
聞言蘇星辰笑了起來。
傍晚夏小竹閒下來了，夏如琛又問起來她婆婆徐洪琴的事兒。
夏小竹淡淡道，“就那次鬨翻了以後再也沒來過了，倒是消停不少，日子也挺清淨的。”
蘇星辰問，“那二姐夫真的結紮了？”
“不知道。”夏小竹不在意道，“我才不管這個，他愛結紮不結紮，但我也跟他說，如果再讓我懷孕一次就離婚。”
蘇星辰沒料到夏小竹會這麼說，有些哭笑不得，“婚姻不易，婆婆難相處不相處就是了，彆因為這個傷了夫妻感情。”
夏小竹笑了笑沒吭聲，蘇星辰又道，“不過二姐，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們說，我們都是娘家人，有什麼事兒肯定站您這邊兒。”
“行，有你這句話，二姐肯定不怕。”夏小竹看了他們一眼道，“這事兒你們先做，我也得琢磨琢磨。”
說著夏小竹又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之前徐洪琴為啥敢這麼作踐我和孩子，還不是覺得我沒給老左家生個兒子，然後我們娘三個都是外人吃她兒子的喝她兒子的。我以後就讓她看看，我夏小竹就是要吃她兒子的喝她兒子的，還得讓她兒子給我出錢開小賣部，氣死她。”
夏小竹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就是放狠話聲音也不帶點狠勁兒，用後世的話就是奶凶奶凶的，看的蘇星辰差點笑出來。
正說笑著，關明輝帶著孩子回來了。早早的吃過晚飯，蘇星辰便和夏如琛準備去坐車走了。
就當著關明輝的麵兒，夏小竹拿了一百塊錢塞給夏如琛，“我知道你們沒多少錢了，先借你們了，到時候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夏如琛不要，關明輝道，“你姐給你就拿著吧，趕緊的，彆耽誤時間。”
他們的確挺缺錢的，之前租房子還有這半年的生活，加上給了劉家的錢，他們剩下的錢也就四百來塊。四百來塊聽著挺多的，卻是他們的全部身家了。
結婚的彩禮錢，嫁妝錢還有夏如琛的私房錢。真去南邊進貨了這點錢真的不抗用。
夏如琛接了，出去後便對關明輝說了謝謝。
關明輝並不在意這個，小舅子高考完了，估分也很好，眼瞅著人小夫妻就是大學生了，以後畢業就是乾部，他是傻了才和小舅子鬨不好呢。
而且他也不是無所求，到了廠裡，讓蘇星辰先上了車，這才拉著夏如琛遲疑道，“有件事姐夫需要你幫忙。”
他的表情很為難，夏如琛卻直接猜測出來了，“跟二姐有關？”
“是。”關明輝點頭，“自打上回那事兒之後你二姐一直不是很高興，我就希望你回來之後能勸勸她。”
夏如琛表情不是很好，他看著關明輝道，“二姐夫，咱們關係好有話我就直說，那也就是我二姐，而您人比較正派，但凡那天您有一絲遲疑我都會勸我二姐離婚。”
關明輝哭笑不得，“那是我自己堅持娶回來的媳婦兒，哪能不對她好呢。可是……”
他歎了口氣，“可現在總覺得彆扭。”
夏如琛問道，“姐夫，你真的結紮了？”
沒想到關明輝搖了搖頭，“那是騙我媽的，不過我有這打算，等閒了就去。”
夏如琛轉身就走，“記住您的話。”
他回頭看著關明輝，“二姐夫，那天二姐在衛生所的手術是沒有麻藥的。”
說完夏如琛直接上車去了，小鎮上醫療資源不足，麻藥也沒有定量恰好沒了。夏小竹也是硬氣，竟然就接受了沒有麻藥的手術。
在沒有麻藥的時候這樣的手術跟將人生刮也沒什麼不同了。
夏如琛上車了，關明輝還站在那一片陰影裡，臉上驚愕又痛苦，眼淚不自覺的就落下來。
看著車子開走了，關明輝踉蹌回家一把抱住夏小竹。
——
從臨市到杭市，開車路上要走23小時，比後世時間多了一倍不止。
許是因為關明輝提前打過招呼，雙排座的駕駛室裡後排打掃的很乾淨，夫妻倆坐在上頭夏如琛又鋪上自己帶的床單好歹沒覺得不適。
司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上車就開始談論起自家的孩子，說自家孩子上學多用功之類的。
因為是走夜車難免會犯困，夏如琛便讓蘇星辰睡會兒，他跟著司機師傅說話省的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