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另一頭,棠寧才剛從徐家走出來,天邊便立刻響起一聲又一聲的悶雷。
緊接著, 密集的雨點便一滴接一滴地落了下來,害得走在空曠街道上的棠寧隻能立刻舉起手中的木箱,頂在頭上, 匆匆忙忙往前跑去。
也不曉得跑了多遠,好不容易看到了不遠處一家早就已經打烊了的洋貨店,棠寧立刻就衝了過去, 縮在屋簷下躲起雨來。而此時她渾身上下早已沾滿了雨水, 甚至就連額前的發也濕噠噠地粘在了自己的臉上,難受極了。
“啊嚏。”
因為淋了雨,再加上棠寧站著的位置就是個風口, 一陣微風襲來, 冷得她頓時抱緊了濕乎乎的手臂, 一臉苦惱地看著空中不停飄灑的雨絲,不曉得這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關鍵這個地方都等到現在了也沒看見有一輛黃包車路過, 沒辦法, 為了不生病著涼, 棠寧覺得自己恐怕也隻能繼續乾等下去。
隻可惜她等了好久, 冷到連牙齒都開始咯咯作響了, 卻始終不見雨停,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的棠寧, 剛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預備直接冒雨衝回家, 大不了回去多喝幾碗薑茶的時候。
街道的儘頭忽然駛來一輛黑色的轎車, 晃眼的車燈更直接就落在了棠寧的身上、臉上,光亮的刺激叫棠寧立刻抬起手背擋住了眼。
適應了兩秒之後,她便看到一個穿了件長至小腿的大衣的男人直接從後座走了下來,因為是逆光,棠寧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她隻看到他先是站在車旁看了小片刻,隨後便大踏步地朝她這邊走來,越走步子越快,越走越快……
等到對方終於近到棠寧能看清楚的位置時,她的臉上便頓時彌漫起一片驚喜,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來人已經跑到了她的身旁,並第一時間就脫下了他的大衣外套,罩在了棠寧的頭上,攬著她的肩膀就往車子那邊帶去。
“這裡冷,有什麼話我們回車上再說。”
男人的聲音微微有些低啞,對於他的建議,棠寧立刻就點了點頭,順從地跟他去了轎車的方向。
轎車的後座,棠寧一邊用對方不曉得什麼時候準備的毛巾擦著微濕的頭發,一邊下意識朝身旁的人看去,卻在看清他臉色的刹那,眼中焦色瞬間升騰而起,連頭發都顧不上擦了,忙不迭地開口問道,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秦大夫幾個療程的藥你都喝完了嗎?肯定沒喝完對不對?不然你的臉色不會這麼難看……陸沉,你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的身體也不重視?你非要我擔心是不是?要是留下什麼後遺症可怎麼辦?”
越是說,棠寧的臉上就越慌,甚至恨不得直接拉著陸沉回到那位秦大夫的醫館裡,壓著他喝完所有的藥才好。
通過車內昏黃的燈光,陸沉的眼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棠寧的臉,自然也將她眼中的焦急擔憂看得一清二楚。
他都要相信了。
真的,要不是他之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都要信了。
因為她的表情是那麼的真切,那麼的真實,就像是真的在為他的身體而憂心一樣。
這使得陸沉的心頭輕顫了顫,差一點,隻差一點他又動搖了。
可前車之鑒告訴他,麵對棠寧,他是絕對不可以動搖半分的,否則他麵臨的就隻有一片絕望的萬劫不複。
所以,陸沉迅速地低下了頭,直接避開了棠寧的眼眸,低聲回答道,“你一直沒有回來,我還以為……”
他的話還沒說完,棠寧就已經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語氣溫柔而堅定,“不會的,我答應過你的啊,我答應了你,一定會回去的!”
是啊,你答應過我的啊,可是在我看不到的位置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呢?
和徐司年那樣親密的照片都上了報紙,甚至還與他一起去參加什麼金婚派對,你是以什麼身份隨他一起去的呢?總不能是朋友吧,畢竟整個海城,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你們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邊允諾我,一邊又陪徐司年出席這樣的場合,一邊才和徐司年出席完所謂的金婚派對,一邊和我相遇時,又能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嗯?
嘴巴甘甜得像是抹了這世上最甜的蜜糖,一舉一動卻又裹挾著淩厲刀刃。
還說是,她隻是心腸太軟,先是為了不影響到他的傷病,主動施舍,現在又來開口主動安撫。是不是等他腦袋上的傷一好,她就可以無愧無疚,毫無阻礙地嫁給徐司年?
是不是?
心裡這麼想著,陸沉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就朝棠寧的臉上撫來,一下又一下,自始至終,眼神纏綿又繾綣。
棠寧則看著他的眼,隨後忽然被陸沉一把伸手抱進了懷中,手臂不斷收緊,似是想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身體裡去一樣。
見狀,棠寧下意識也抱住了他的後背,旋即就聽到陸沉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驀地響起,“寧寧,我們結婚吧……”
隻這麼一句話,就叫棠寧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什麼?”
棠寧不由得輕聲這麼問道。
“我說,我們結婚。”
“可是……”
“你不願意嗎?”
“不是……我就是覺得太突然了,你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