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了。
淡淡木質香氣襲來,有雪鬆和檀木味道,清幽中帶著沉穩,漸漸將青岩包裹。
陸離江音調很輕,一字一句在他耳邊炸開,低沉語氣裡有說不清危險,還有道不明曖昧。
他說“小朋友,彆欺負我。”
青岩能感受到陸離江吐出氣息縈繞在他耳垂與臉頰處,不知是否溫度過高,他覺得耳朵有點燙。
到底是誰欺負誰?
實際上,他在陸離江握住他手那一刻,身體便僵直了。
明明知道應該快速逃離,卻好似失了力道,沒了反應,完全被陸離江掌控。
距離太近,青岩本能不適,卻又生出一些些彆情愫。
似渴望,像安心。
屋內很安靜,隻有鐘表在滴答走針,還有彼此呼吸纏繞。
頭頂那盞暖黃色燈還亮著,兩人身影在地上被拉長,交疊重合,曖昧又親密。
好似下一刻,就會發生點什麼。
青岩喉嚨發乾,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不過,也不需要他回應,因為陸離江說完這句話,就紳士地收回了手,退後一步,衝他坦然地笑了笑。
這個虛虛擁抱很短,可以說一觸即分。
好似隻是朋友間擊掌,兄弟間對拳,沒有丁點繾綣意味。
但青岩知道,這不是室友間該有動作。
青岩直愣愣地盯著眼前人,清潤漆黑眸子似天上彎月,又冷又涼。
他動動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在青岩凝視陸離江時,陸離江同樣望著他——
麵前少年筆直地立在那,雙手微微拳著,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但他能感受到青岩對他排斥與冷意,否則他不會及時退回。
他實驗過了,跟青岩任何身體接觸都可以讓他紊亂心跳變正常。
剛剛抱上青岩那一刻,他感受到極大滿足。
像內心溝壑瞬間被填滿,不知是否青岩身上殘留著清新沐浴露香味,他覺得充盈而溫暖。
可是,滿足是短暫,緊接而來,是更大渴望。
他想要青岩,強烈、巨大、濃厚渴望。
字麵意義上要。
因為剛才,他身體有了反應。
未免接下來發生一些不愉快,也怕自己忍不住,陸離江做了讓步。
“趕著回來給你補習,我還沒吃晚飯。”他打破僵持與尷尬,找了個蹩腳理由,出了宿舍,將足夠空間和時間留給他小室友平複心情。
走廊裡有風,將陸離江身上燥熱吹散了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
——陸離江,玩火感覺滿意嗎?
——挺滿意。
他已經很久沒體驗過生命鮮活與刺激了。
口袋裡手機還在震動,陸離江拿出來掃了眼,“相親相愛一家人”裡記錄又刷了屏。
易林川:[@顧琛 琛琛,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聚聚啊。]
易林川:[說起來,陸神這個月又該請假了吧?不然等他結束我們聚?]
顧琛:[都行。]
易林川:[@將離 陸神,你說呢?]
前麵陸離江懶得翻,隻看到最後幾句。
是,很快又到農曆十五了,他例行請假時間。從他十歲起,每個月這時,他都是獨自一人在房間度過。
因為他發病樣子太嚇人,也太疼了。
這是他秘密,也是陸家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可是……
陸離江斂了斂手指,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青岩手上溫度,溫暖柔軟。
他想冒險一次。
十歲那年,爺爺就跟他說如果碰不到命中注定人,他活不過二十歲。
他從震驚、悲傷到接受、坦然,也不過花了一個月時間。
因為那個月,他經曆了人生中第一次發病。
痛得他要死過去活過來,活過來又死過去,再也沒了其他想法。
再大一點,知道了爺爺、爸爸和叔叔故事,他就更坦然了。
一個必死人罷了,什麼都無謂,也無畏。
直至,青岩出現在他麵前,他感受到了心臟跳動,體驗到了身體反應,還領悟到了生命可貴。
他想冒險一次。
他想做最後驗證,確定青岩到底是不是他要找人。
思及此,他在群裡回:[這個月不請假。]
*
翌日早上,在外忙碌一宿秦安滿臉疲憊地回到秦家,一進門就喊:“付鴻雁、秦舟舟,你倆給老子收拾收拾,跟我去祁家道歉去。”
付鴻雁聞言,撕掉臉上麵膜,起身來客廳與秦安對線:“秦安,你腦子沒壞吧?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給祁家道歉,你覺得有用?”
秦安怎麼不懂!
但這些天他到處碰壁,以前跟他處得蠻好合作對象也屢屢拒絕,零星兩個鬆了口,前提也是要祁建國原諒他。
公司岌岌可危,他再不腆著老臉去請求原諒,秦家真就等著破產了。
思及此,秦安也沒好脾氣:“你懂什麼,還不都是你好兒子害!不去道歉你們等著喝西北風吧!”
這一周,秦安隻要回來就發火,付鴻雁都習慣了。
她自然知道公司經營狀況不好,去給祁家道歉或許有一絲轉機,但這麼丟人事她才不去做:“要去你去,反正我和舟舟不去。”
她話音剛落,秦舟舟就從臥室急匆匆出來:“爸爸,我願意跟你一起去。”
秦安黑下去臉稍微好看一點:“嗯,跟我走。”
付鴻雁瞪了秦舟舟一眼,秦舟舟低著頭委委屈屈地跟著秦安走了。
他不隻是在秦安麵前做戲,他是真想去祁家,想見祁林森一麵。
他想得到祁林森原諒。
如果可以話……
“舟舟,我知道你以前嫌棄祁林森配不上你,但現在情況你也看到了,是我們配不上人家。
我們今天去祁家道歉,如果祁林森對你還有好感,你願不願意繼續跟他聯姻?”
兩人剛上車,秦安就緩了緩語氣衝秦舟舟道,拉回了秦舟舟飄遠思緒。
見秦舟舟呆愣,秦安繼續安撫:“我看你跟他關係也不錯,應該不討厭他吧?感情其實可以慢慢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