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青岩緊緊抱著陸離江,想叫他感受到自己對他的在乎與愛意。
他想讓陸離江明白——
在他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他會堅定地站在他身後,陪他一起度過。
因為上輩子經曆過臨死前的絕望,青岩更能感同身受陸離江此刻的崩潰與無助。
他不會笑話他,不會嫌棄他,反而非常非常非常心疼他。
也更愛他。
上輩子,他早早離世,沒對誰動過心,自然也沒對誰表白過。
剛剛他隻是在回複陸離江的問題,一句一句,他全部按照真實想法給了他答案。
他並不知道這份真心能不能算作表白。
但他希望陸離江能明白他的心意。
陸離江的那些話,不是沒讓他震驚,也不是沒讓他難過。
但到最後,他所有的情緒都化成對陸離江的愛意。
他不怕他兩年後會離開,隻怕沒能在僅有的日子裡第一時間跟他互通心意。
所以哪怕如陸離江所言,現在時間不對、地點不對,甚至連表白辭都不對,他還是要堅定地表達。
隻要人是對的,其餘一切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從來隻有他抱著的陸離江,僅此而已。
青岩貼在陸離江的背上,再次輕聲重複自己的心意。
他說:“陸離江,我愛你,也會一直陪著你。”
陸離江從來不知道,他沉默寡言的小室友這麼會說情話。
隻短短時間便治愈了他內心所有傷痕。
淚水停止,理智回歸,他微微直了直身體。
察覺陸離江的變化,青岩鬆開了他,隻立在他身後,沒動。
陸離江起身,麵對青岩站定,垂眸認真又深情地望著他。
青岩用同樣的眼神回視他。
不大的宿舍裡,兩人相互注視著彼此,立在書桌邊。
窗外天色漸黑,門外還有來回走動交流的住校生。
隻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此刻他們眼裡與心裡一致,隻餘彼此。
牆上的鐘表在滴答作響,不如他們心跳的頻率快。
陸離江傾身靠近青岩,立得筆直的青岩沒有害怕,他閉上了眼往前稍稍迎了一下。
他垂在兩側的手,還未來得及蜷起,就被陸離江全部牽起。
一根一根,陸離江將自己的手指插/入青岩的指縫,與他十指緊扣。
與此同時,他溫熱的唇也落在青岩的唇瓣上。
開始是輕輕觸碰。
陸離江碰青岩。
青岩的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但他沒躲沒避,還在陸離江試探時主動鬆開了緊抿的唇。
牆上的鐘表還在走,一秒一秒,告訴世人時間永遠在流逝。
青岩跟陸離江在流動的時光裡交付真心,兩人從青澀衝動到溫柔纏綿,氣息曖昧交纏。
“下雪啦!”窗外,不知道誰喊了聲。
宿舍樓變得嘈雜起來,是住校生們紛紛打開窗子或走到室外看雪製造出的聲音。
窗外,大雪紛紛揚揚從空中飄落,落在這座城的每一處。
有人在雪中狂歡,有人在雪中笑鬨,有人在雪中靜觀。
但這一切都沒影響到宿舍的兩個少年。
他們依然牽著彼此,在初雪之夜深情相擁、溫柔接吻。
時間指向十一點時,洗漱完畢的陸離江關燈上床。
他上的是青岩的床鋪。
青岩側睡在裡麵,陸離江挨著他輕輕躺下,側過身子,他從身後抱住了青岩。
如此前青岩從身後抱住他。
感受到身側的人,青岩抬手牽住了陸離江放在他腰間的手。
如此前陸離江十指緊扣著他。
夜很黑,窗外的大雪還在下。
兩人緊緊相貼睡在一張並不寬敞的宿舍床上。
誰都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黑夜越來越深,宿舍靜謐而安寧。
“陸離江。”
不知過了多久,青岩喚了聲。
陸離江貼在他後背輕輕應了聲:“嗯。”
青岩側向裡睡著沒動,隻低聲問:“你想要我嗎?”
陸離江被青岩扣著的手微微一動。
沉默在宿舍蔓延。
片刻,他開口,是最真實的心聲。
他說:“想,但不能。”
青岩抿了下唇,不再退讓,直直追問:“為什麼?”
黑夜裡,青岩睜著眼睛盯著虛空,毫無睡意。
他並非無緣無故問陸離江這個問題,是因為離開陸家老宅前,青越曾跟他提過——不能跟陸離江發生關係,否則陸離江會死。
今晚發生的事太多,而他接受到的信息量也太大,以至於他一直沒時間深入思考。
就在剛剛,陸離江去洗澡時,他躺在床上梳理下所有信息。
——陸離江有病,隻能活到二十歲,在此期間會發病,發病會痛。
——他是陸離江的“藥”,隻要他在,陸離江發病就能免除痛苦。
——他的作用隻是讓陸離江免除痛苦,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
——他不能跟陸離江發生關係,否則會加速陸離江離開。
前兩條他信是真的,後兩條他存疑。
青越的話他不信,他想向陸離江求證。
因為陸離江答應過他,不會騙他。
所以在陸離江回答出“想,但不能”時,他沒罷休,而是繼續追問。
這其實不是他的習慣。
但事關陸離江,/青岩也不知自己打破了多少次底線與多少種習慣。
因為對他來說,什麼都不重要,隻有陸離江最重要。
陸離江沉默時,青岩隻安靜等。
好半晌,陸離江略悲傷的聲音在黑夜裡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