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斬去過於鋒利的棱角, 要斂起屬於禍津神和咒靈雙重身份的力量,要藏起他曾經試圖奪取神子的過去。
荒川泉想要一個完美的開端,他無法接受神子紫色的鳳眸中浮現哪怕一星半點的反感。
伽羅那傑越過輪回, 悄然轉世去了現世?
荒川泉忙不迭地跟上。
他看著神明轉世而來的人類慢慢長大, 忽然意識到, 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黃泉的神子將他藏在脆弱的人類身軀中, 他隻是使用著人類的身體, 並沒有將自己變成人類。人類的愛也好, 恨也罷, 他都不在意。
荒川泉不停地更換外表, 更換身份, 他試圖找出能讓伽羅那傑偏愛的形象,他試圖取悅到那位神明, 但他失敗了。
每一次都是失敗。
而在這個過程中,荒川泉敏銳地意識到伽羅那傑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成為神世七代, 想要代替伊邪那美命鎮壓黃泉汙濁,哪怕他明白一旦他取代伊邪那美命的位置,原本與他相安無事的汙濁會立刻化為最鋒利的利刃,刺進他的血肉之中,化作劇毒,日日夜夜折磨著他。
他的情況不見得會比現在的伊邪那美命好到哪裡去。
既如此, 那就讓伊邪那美命一直鎮壓著汙濁吧。
殿下的計劃,果然應該破壞掉。
荒川泉做出了決定。為了執行這個計劃, 他特意利用八岐大蛇殘魂的消息將殿下引到了伊邪那岐的麵前。
曾經吞噬過他負麵情緒的荒川泉知道殿下有多憎恨伊邪那岐。
荒川泉的計劃成功了。
殿下提前結束了第八世的輪回,回歸黃泉沉睡, 而他則趁機截取前七世輪回時製造的靈玉。隻要拖過伊邪那美命徹底與黃泉汙濁融合的時間, 他的殿下就不必去承受那些不必要的痛苦。
他等待著最後的鐘聲敲響, 等待一切塵埃落定。
但是荒川泉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殿下的第九世輪回,由於他之前的重傷,就連荒川泉也無法感知到他的所在。反倒是因為他跟咒術界有些關係,「窗」發現了咒靈操使,進而讓荒川泉發現了夏油傑的存在。
因為他破壞了殿下的計劃,荒川泉罕見地有些心虛,故而他並沒有像是從前幾世那樣,想儘辦法地接近他,而是遠遠地躲著,隻通過一些渠道來獲取他的相關種種。
很快,荒川泉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到地方。
殿下是不是跟五條家那個六眼太過靠近了?殿下的表現,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了?
等荒川泉終於意識到之前的夏油傑可能並沒有神明的記憶時,還放出一顆靈玉試探他時,局勢已經失控。
五條悟以著理所當然的姿態,堂而皇之地占據了殿下生活的方方麵麵。他想儘辦法試圖分開他們,但他們的距離卻越來越近,直到五條悟理直氣壯地揭露自己的狼子野心。
他怎麼能、怎麼敢!
他沒法不嫉妒,沒法不憎恨。
原來,殿下也會無底線地縱容彆人,殿下也會跟彆人耳鬢廝磨。他曾以為殿下不會笑,但那隻是因為他們都不是五條悟。
他們結婚了,雖然無論以著人類的法律還是神明的角度,那段婚姻都是無效,但他們結婚了。
嫉妒與恨意瘋狂發酵。
到底為什麼會有那麼那麼多的執念呢?
荒川泉看著夏油傑,捫心自問。
可能是因為他在誕生之初吞噬了來自於伽羅那傑的負麵情緒,被他過於濃烈的情緒所感染,以至於誕生之後的日日夜夜,除了伽羅那傑的一切,再無能夠觸動他情緒的東西。
也可能是他長久地注視著他,欲-望被貪婪喂養得越發膨脹起來,他無法接受他屬於彆人的絲毫可能。
奪回來,必須奪回來!
如果無法讓他心甘情願地將目光投注到自己的身上,那麼,恨意與厭惡,都無所謂了。
比起失去,這些都無關緊要。
荒川泉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看著夏油傑,語調輕柔地說道:“殿下,我為殿下準備了一個驚喜。”
夏油傑眉頭緊蹙,他瞥了一眼被荒川泉拿在手中的靈玉耳飾,眼神微暗。
“不是靈玉。”荒川泉將靈玉耳飾放回到展台上,平靜地說道:“靈玉本來就是殿下的所有物,現在也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說的好聽。”夏油傑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鳳眸微垂,“你若是知禮,當初就不該動我的東西。”
“是啊,當初……”荒川泉低語,他深深地看向夏油傑,緩聲開口:“殿下,您可願斬斷與人類的因果,與我一同離開?”
“當然不。”夏油傑的身上燃起藍色的咒力,須臾間,藍色咒力中湧出絲絲縷縷的紫色來,他微微壓低身體,腳下的大理石地麵倏然迸裂開來,下一瞬,他人已經出現在台上。
光芒一閃,直接被這道光芒斬成兩截的荒川泉徐徐消散。
分-身?
“真是可惜。”徐徐消散的分-身臉上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來,他專注地看向夏油傑,輕聲道:“那我隻能幫殿下斬斷與人類的因果,帶殿下離開了。”
“嗤。”夏油傑微微挑眉,他劈手將展台上的靈玉耳飾抓在手中,手指用力,黃金的耳鉤在這股力道下化作齏粉,自指縫間簌簌落下,隻餘下那兩顆檀色靈玉,握在夏油傑的掌心裡。
往日裡溫和優雅的表象碎裂開來,他微微勾唇,露出了一個跟五條悟如出一轍的桀驁笑容,高高在上地睨著消散開來的能量分-身,冷笑著道:“就憑你。”
“是啊,就憑我。”那道能量分-身最後留下的笑容偏執而扭曲,“對不起……”
分-身消散。
籠罩在整個會場中的力量也跟著消散開來。
“夏、夏油先生。”拍賣師如夢初醒,他傻眼地看向站在台上的夏油傑,意識到什麼後,他崩潰地說道:“您怎麼能夠毀壞拍賣品,您……”
“轟!”
一聲巨響轟然響起,直接嚇走了拍賣師的語言能力。
“怎麼回事?!”有人驚慌失措,“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油傑心頭一跳,某種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他猛地低下頭,紫色的眼瞳幾乎縮成一線。
“黃泉比良阪?!”
顧不上其他,夏油傑抬手一揮,直接用咒力轟開了一側的牆壁。
尖叫聲慢半拍響起。
“是炸彈,一定是炸彈!”
“快報警,有人襲擊會場!”
“是怪盜基德?”
“一定是怪盜基德!!”
偽裝成某位富商等待執行偷盜計劃的怪盜基德:“???”
等等,這鍋他不背!
夏油傑順著轟開的缺口衝出了會場。
本次拍賣會的舉辦地點是鈴木財團旗下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三樓大會場,牆壁被轟開後,新宿的夜景映入眼中。
菅田真奈美表情嚴肅,她直接甩掉腳上的高跟鞋,三兩步衝到缺口處,正看到倒扣在整個新宿區的帳。漆黑的帳內,不詳的黑紫色瘴氣正在彌漫開來。不管是街道建築物還是活人動物,隻要沾上一星半點就被腐蝕得坑坑窪窪,偌大新宿區,慘叫聲此起彼伏。
而在這彌漫開來的黑紫色中,一群皮膚藍黑形態各異的怪物在窸窸窣窣聲中爬了出來。它們完全無視了黑紫色瘴氣的侵害,趴伏在街頭巷角,睜著血紅色的獸瞳,虎視眈眈地盯著周圍的人類。
仿佛隻要一聲令下,它們就要撲過來,撕咬人類的喉嚨。
“該死!”
菅田真奈美心中微緊,想想會場中那個紫發男人的話,這一切該不會是衝著夏油傑來的吧?
“那是什麼東西?!那也是怪盜基德搞出來的嗎!”有人試探著向樓下看去,正看到那群怪模怪樣的東西,頓時發出了驚恐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