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最開始。
當那隻劃破夜空的利箭眼看就要射中薩爾狄斯後背的一瞬,少年突然一個翻身,敏捷地從馬背上滾落。
利箭重重地紮入馬背上,奔跑中的駿馬痛得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發狂地向前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也不見蹤跡。
在感覺到後背有冷箭襲來的一瞬間就果斷從奔跑的馬背上躍下的薩爾狄斯就地一滾,翻身站起。
細微的弓弦聲再一次再夜色中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利箭破空的聲音。
——這些微小的聲音,在和彌亞待著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熟得不能再熟,這也是他能在第一時間發覺利箭襲來的原因。
耳朵微微一動,薩爾狄斯猛地轉身,一劍劈開向他襲來的利箭。
下一瞬,他猛地將手中長劍擲出。
動作迅速果斷,毫不遲疑。
黑夜中傳來一聲痛呼聲,有人從一側的石牆上墜落倒地,發出咚的一聲響。
而與此同時,四個身影向薩爾狄斯逼近,四人呈合圍之勢,將少年圍困在中間,使之無路可逃。
這條路偏生這一段的燈火熄了,不知是意外還是故意。
星光落在少年金色的麵具上,異色的瞳孔淡淡地掃過向自己逼近的襲擊者。
他抽出長靴中備用的匕首,站在原地。
黑夜的影子籠罩著他大半的臉,唯有那一雙眼,在陰影中滲出森森冷意。
眼底翻騰的戾氣和陰影融在一起,帶著滲人的氣息,讓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逼近的眾人尚未合圍,那隻在他們眼中本該是獵物的弱小綿羊卻突然撕下偽裝的羊皮,露出森森獠牙和利爪。
黑夜中的猛獸凶性畢露,逐漸磨練得鋒利的利爪撕裂了對方的心臟,利齒咬穿了對方的喉嚨。
它將那些因輕視它而膽敢冒犯它的人一個個斃命在它的腳下。
本來按照幕後指使者的命令,隻需要將薩爾狄斯狠狠教訓一頓就行,但是眼見同伴一個個被薩爾狄斯毫不留情地殺死時,這個幾乎要被恐懼逼瘋的男人再也顧不得其他,崩潰地舉劍想要殺死他眼中的魔鬼。
這一幕恰好被趕到的彌亞看到,急得他來不及多想,猛地射出一箭,從後麵射穿了男人的喉嚨。
然後緊接著又被早有防備的薩爾狄斯轉身割喉,當場斃命。
可謂是所有人中死得最慘的一個。
彌亞看著半身都染著血的薩爾狄斯,緊張地問:“你沒受傷吧?”
薩爾狄斯挑額下眉,說:“你覺得憑這些家夥能傷到我?”
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在看到彌亞的那一刻,他眼底宛如凶獸般的狠戾之色便如潮水般退去,異色的瞳孔重新變回如往常那般漂亮的寶石。
心底深處,在被人暗襲時洶湧而出的戾氣也飛快地消散而去。
他不滿地抱怨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彌亞掃了一眼地上躺著幾人,當目光掠過被他射穿喉嚨的那人時,他握著弓的指尖微不可及地抖了一下。
隻是在黑夜中,沒人能看見他指尖的輕顫。
他輕吸了口氣,強行將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抬眼對薩爾狄斯笑了起來。
“如果真的都是你一個人解決的話,那你的確是很挺厲害的。”
“什麼叫如果?本來就是事實,就算你不來我一個人也能解決他們。”
“抱歉,畢竟在我的印象中,你還是那個被我一拳就打哭的……”
“喂喂喂,都說了彆總是提這件事。”
就在兩人正在對話的時候,突然,咚的一聲,一個人被丟到兩人的腳下。
“主人——”
將捕獲的獵物丟到彌亞腳下的黑發侍從興衝衝地奔到他的小主人跟前。
“你怎麼來了?”
“因為主人您看起來很著急,我不放心,就騎馬跟著追過來了。”
“呃……”
“對了,主人。”
法埃爾指著地麵上昏迷的男人,說,“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這個家夥鬼鬼祟祟地要跑,就把他打昏拎過來了。”
被法埃爾一拳打昏的男子躺在地上,他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泊泊地流著血,背後還背著一個箭筒。
薩爾狄斯皺了下眉,說:“一開始暗箭偷襲我的就是這家夥。”
很明顯,這個男子就是不久前射箭將他逼下馬,然後被他一劍擲傷的弓手。
看著已經高了自己半個頭的黑發侍從依然和以前一樣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自己,一臉期待的表情,彌亞笑著伸手摸了摸法埃爾的頭。
“你做得很好,法埃爾。”
被摸頭的黑發侍從露出開心的笑容,他咧著嘴笑,仿佛能看見他身後有一條尾巴在歡快地甩動著。
果然,被主人表揚,被主人摸頭,是最讓他感到開心的事情。
法埃爾樂滋滋地想著,眼睛彎得眯成一條線。
薩爾狄斯沒好氣地斜了法埃爾一眼。
他就看不得這個侍從在彌亞眼前的這副模樣。
礙眼。
此時,嘈雜的腳步聲從遠方傳來。
伴隨著遠遠傳來的呼喝聲,發覺到這邊不對勁的城衛隊終於趕了過來。
就跟電影裡的警察一樣啊。
彌亞忍不住在心底如此吐槽了一句。
在聽說薩爾狄斯的身份後被嚇得不輕的城衛隊誠惶誠恐地將這位王子護送回了王宮,自然,那死去的四人以及僅剩的弓手活口也被衛兵隊長謹慎地一並送了過去。
被衛兵護送回海神殿的彌亞在少祭所的大門前,看到了在那裡等著的伊緹特大祭司。
伊緹特看著彌亞,什麼都沒問,隻是摸了摸彌亞的頭,說:“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一夜寂靜無聲。
當法埃爾如往常一般迎接從臥室裡走出來的小主人時,嚇了一跳。
“主人,你沒事吧?”
看著彌亞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樣和眼下深深的青色,他緊張地問,“是不是因為昨晚吹了風病了?”
“沒事。”
彌亞搖了搖頭。
按照今天預定的行程,他在飛快地整理好儀容之後,就立刻前往大祭司的住所。
作為少祭,成為大祭司弟子的他自然是由大祭司給他單獨授課。
按照往常的時間,他今天已經算是遲到了。
果不其然,一進書房,他就聽到了大祭司的斥責聲。
“你遲到了。”
大祭司說,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
“對不起,老師。”彌亞老老實實地認錯,“我起得遲了。”
伊緹特盯著少年的臉,臉色微沉。
“今天不授課了,你回去休息。”
“我沒事,不用休息。”
“你沒問題但是我有問題。”盯著彌亞眼底的烏青,還有臉上懨懨的神色,伊緹特毫不留情地嘲諷道,“給一個昏昏欲睡的人上課純粹是在浪費我的時間,你喜歡做這種裝模作樣的事情,但是我不喜歡做這種沒效率的事情。”
“……”
“如果明白了的話,就給我回去休息,不要耽誤你我的時間。”
被毫不留情地斥責了一頓的少年怏怏地回了自己的少祭所。
按照老師說的,回到臥室,爬上床,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