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亞被薩爾狄斯壓住,對方比他高大許多的體型投下來的影子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住。
手腕被對方抓住,壓在兩側,他試著掙紮了幾下,可是對方的力量強他太多,更彆說處於這種不利的狀況下,他根本掙脫不開。
“放……”
被壓得動彈不得的彌亞有點生氣,抬眼向上方的薩爾狄斯瞪去。
然而,在和對方的目光對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壓在他上方的年輕男子俯視著他,異色瞳孔的虹膜邊緣微光閃動,鋒芒懾人。
那是屬於狩獵者的眼神。
強大的,給人極大壓迫感的,帶給人某種無形的震懾力。
那投影在他身上的陰影,還有兩側壓製著他的雙臂,仿佛形成一種特殊的狹窄囚牢。
而他不知不覺之間已置身其中。
彌亞盯著薩爾狄斯的瞳孔在無意識中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
薩爾狄斯不是一點都沒變,而是已經徹底變得不一樣。
那四年的空白終究還是讓他對眼前的人生出一分異樣的陌生感。
此刻俯身壓在他上方的已經不是那隻毫無威脅力、就算發脾氣也隻會用爪子輕輕撓一下他的波斯貓,現在俯身於上方壓製著他,讓他動彈不得的,是一頭年輕的雄獅。
雄壯、美麗、威嚴,卻又可怕至極的生物。
那是大地之上最頂端的掠食者。
那是與生俱來就會讓他人從心底裡感到顫栗的無比危險的存在。
它所到之處,大地也會為之顫抖和屏息。
作為被這種危險的頂端狩獵者注視著的對象,彌亞瞳孔一縮之後,猛地繃緊肩膀,眼眸因為緊張而閃動著。
少年整個人都處於對方的掌控之下。
壓在他身上的那頭猛獸,隻要低下頭,就能輕易地咬斷他的喉嚨。
無關思緒,那是身體的本能,生物的本能,對危險感到防備的本能。
“薩爾狄……”
彌亞低低地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無意識的慌亂。
但隻發出三個音節,剩下的話就都卡在喉嚨裡。
因為薩爾狄斯已經低下頭來,輕輕地吻在他的額頭上。
那束成一束的金色發絲從寬闊的肩上垂落下來,從他的頰邊滑下去。
彌亞睜著眼,看見了那條和金色發絲一起垂下來的發繩。
發繩很陳舊,卻被精心地保養著,很是光滑,就連最易脫落的末端流蘇都還保存著大半。
這是……
彌亞失神了一瞬。
而那邊的薩爾狄斯因為不忿於彌亞的出爾反爾,所以強勢地壓製住彌亞,強行低頭親了彌亞的額頭。
然而,在親完之後,他猛地記起,他在不久前似乎……可能……大概……好像……說過一句什麼話來著?
……!!!
靠。
發覺自己好像還沒過一個晚上就自己打了自己臉的薩爾狄斯懊惱地抬手撓頭,自然就鬆開了彌亞的手。
而彌亞在手一得到自由後,就伸手一把抓住薩爾狄斯那束垂下來的頭發,往下一拽。
薩爾狄斯還在絞儘腦汁地想著找怎樣的借口才不至於讓自己太丟臉的時候,突然頭發被拽得一痛。
“你——”
束著的頭發散開,從他肩上披散下來,薩爾狄斯看著落到彌亞手裡的發繩,聲音頓時就卡在喉嚨裡。
他身下的少年睜著一雙湛藍的眼眸看著他,看得他耳尖控製不住地一點點發燙。
“這是我當初給你的手繩?你這四年一直用著?”
“嗯。”
輕吸一口氣,薩爾狄斯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他從彌亞身上起來,往床上仰麵一躺。散開的金發在枕頭上散落了一片,他側著臉看著窗外,像是在看外麵的星空。
他說:“……反正沒彆的可用,用著還算順手,我也懶得換,就將就著用了。”
說話的語氣倒是挺平淡,說的話也很隨意。
那口吻,也似乎沒把它當回事。
偏生從金發中露出了一隻耳朵,耳尖一點緋紅緋紅的。
瞅著薩爾狄斯發紅的耳尖,彌亞握著手中的發繩笑了起來。
剛剛生出的一點陌生感在心底緩緩消散。
他想,或許薩爾狄斯已經和以前很不一樣,但是,薩爾狄斯依然還是薩爾狄斯。
彌亞抬起上半身,湊過去,低頭。
他的吻輕輕地落在側過頭去的薩爾狄斯的鬢角上。
“晚安,薩狄。”
在他和薩爾狄斯兩年間的通信中,他已逐漸習慣用這樣的昵稱去稱呼對方——雖然初衷是他偷懶想要少寫幾個字。
不過像現在這樣從口中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說完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彌亞突然覺得臉有點熱。
寫在信紙上不覺得有什麼,但是這麼叫出來,感覺好像有點……有點……
有點什麼,彌亞自己也說不出來。
他將其歸於自己第一次這麼叫薩爾狄斯,還不習慣的緣故。
他看著薩爾狄斯微微動了一下的緋紅耳尖,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將發繩放回薩爾狄斯眼前,然後重新躺下去。
這一次,再沒有人乾擾他,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某人握著回到自己手中的發繩,滿腦子想著的卻不是他要了半天的晚安吻,而是……
【薩狄】
從信上看感覺不大,但是真正從彌亞口中、用那個柔軟清亮的聲音叫出來的時候,竟像是浸入他的心底,在心尖兒上繞了幾圈兒。
那一聲,竟是讓他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像是被拋上雲端。
耳尖忍不住動了一下,他心裡癢癢的、又軟軟的,隻想再聽彌亞這麼叫他一下。
偏生等了好半天也沒有動靜,薩爾狄斯回頭一看,彌亞竟是已經睡著了,睡得還挺沉挺香。
可惡!
好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