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現在一般。
他那白發蒼蒼的外公率領將士們在城牆上拚死廝殺,而他……被保護在王宮的最深處。
麵無表情地望著遠方的戰場,帕斯特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緊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究竟是——
……
………………
一天。
兩天。
三天。
時間一天天過去,戰爭也一天比一天慘烈和殘酷。
城內裡遍布著殘垣斷瓦,臨近城牆那一片的房屋幾乎都已成了廢墟。
廢墟之中,屍體堆積如山。
受傷的人雙眼無神的躺在其中,麻木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城民的悲泣聲不絕於耳。
無數海上民的戰艦包圍著這座巨大的城市,讓這座被稱之為海上明珠的城市成為海上的孤島。
海浪撲來。
群鯊洶湧。
王城孤立無援。
海上民的攻勢一天比一天凶猛。
城牆已逐漸承受不住石雨的砸落,無數裂痕一點點在城牆上浮現。
內部,糧草和物資在飛速地消耗殆儘。
外麵,不見一支援軍前來。
每一天都有無數的戰士死去。
絕望的氣氛開始在王城中蔓延。
糧儘,援絕,人亡。
王城已經到了最後生死存亡的時刻。
…………
深夜時分,沉重的腳步聲在王宮中響起。
浸染著血痕的長靴踩在王宮光滑的白玉石地麵上,落下一道道深色的腳印。
白發蒼蒼的老將軍一張臉削瘦得厲害,眼下有著深深的黑青色痕跡。
他身上的盔甲滿是利器劃過的痕跡,縫隙裡滲著的都是擦不去的血汙。
數日不眠不休的作戰,他的臉上卻看不見絲毫疲憊之色,那張臉雖然滿是皺紋,卻依然是堅毅如岩石。
他渾身上下滿是血腥之氣,還有著濃濃的煞氣,這幾日來不知殺了多少人。
白發之下,他的眼神依然炯然有神,其中始終有著不熄的戰意。
老將軍快步向前走著,他身上的盔甲在寂靜的夜色中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數十位同樣身穿滿是擦不去的血汙的盔甲的騎士緊跟在他的身後。
老將軍推開門,那間不大的政務房隻燃著一盞燈火,微弱的光線中露出一個人的身影。
坐在政務房裡的帕斯特抬頭,看向走進房間裡的外公。
房間裡幽暗的燈火在他黑眸中晃動著,讓人看不清此刻他眼中的神色。
“帕斯特殿下。”
納爾特看著自己的外孫,曾經的王太子。
“我已讓人去打開城底的密道。”
帕斯特看著他,沒有說話。
“今晚你就從密道離開。”
老將軍用不容反駁的口吻斷然道,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數十位騎士。
“他們的忠誠都值得信賴,他們會護送你前往北方,去找沙拉姆。”
“……”
麵對老人近乎命令一般的口吻,帕斯特依然隻是靜靜地看著老將軍,沒有說話。
突然,一名騎士匆匆趕來。
“將軍閣下,王妃不願隨我們離開。”
老將軍皺眉,他說:“我過去看看。”
…………
王妃的宮所之中,美貌一如往昔的奧佩莉拉王妃坐在石椅上。
侵略者兵臨城下,她的臉上卻沒有一點憂心或者不安之色。
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對她毫無影響。
“王妃,現在王城非常危險,為了以防萬一,請您跟我們離開,我們會護送您到安全的地方。”
一名騎士長已苦苦勸說她許久。
她身邊的侍女們也一直在不斷地勸說她,讓她儘快離開。
但無論身邊的人怎麼勸說,她依然靜靜地坐在那裡,神色淡漠。
她的目光很淡漠,那張美麗得不似凡人的臉上和往常一樣看不到絲毫波瀾。
趕來這裡的老將軍納爾特看著那個至始至終都讓他不喜的女人,皺著眉,語氣生硬地說道:“如今王城已是危在旦夕,為了您的安全著想,請您立刻按照我等的安排,離開王城。”
奧佩莉拉王妃抬眼,毫無感情地看了納爾特一眼。
“不用了。”
王妃的話讓老將軍的眉頭擰得更深。
“我說過,為了您的安危——”
王妃打斷了他的話。
“我早就應該死掉了。”
她說,輕描淡寫。
她其實早就應該死了。
在那個漆黑無光的夜晚,被她生下的那個孩子親手殺死。
隻是不知為何,她活了下來,多殘喘了一段時間。
但所有的命運早已注定,無法改變。
就如同戴維爾王沒有在舒爾特城死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手中,卻依然戰死在另一座城市一樣。
她的命運終究也會回到正軌。
奧佩莉拉王妃閉上眼,側過頭去,那是拒絕的姿態。
就在這時,一隻手重重揮下來,劈砍在她的後頸上。
王妃倒在椅子上,昏迷過去。
一旁的侍女捂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嘴,目光呆滯地看著一個手刀將王妃擊昏過去的帕斯特。
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
老將軍納爾特也錯愕地看著帕斯特。
任誰都沒有想到,一貫溫厚而彬彬有禮的王太子殿下竟然做出打昏王妃這樣的事情。
帕斯特一掌擊昏奧佩莉拉王妃後,轉頭看向一旁的騎士長。
“帶王妃離開。”
“是、是的,殿下。”
騎士長的回答都結巴了一下。
夜深人靜的時刻,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王宮地下一座暗室前。
通過這座暗室能夠前往王宮底部的密道,密道通往王城下方的一處地下河,順著地下河能夠以極快的速度離開王城。
暗室的暗門打開,長長的石階通往幽暗的地下。
騎士長領著數十名被挑選出來的忠誠騎士先行走了下去。
接著,一名健壯的中年婦人抱著依然處於昏迷中的王妃小心地沿著石階向下走去。
帕斯特站在暗門前,俯視著身前那傾斜向下、末端隱沒在黑暗中的石階。
他的側頰在微弱的燈光中,忽暗忽明。
老將軍站在一側看著帕斯特。
他的臉色依然是肅冷的,仿佛天生就帶著嚴厲之色。
他看著帕斯特向暗門走去,目光透出一抹微不可見的溫柔,以及不舍。
這一彆,就是永彆。
眼底的那一抹不舍轉瞬即逝。
在最後看了即將永彆的外孫一眼之後,老將軍的眼神重新流露出堅毅之色。
啪!
走到密道之前的帕斯特突然抬手,重重地拍在石牆凸出的那塊石頭上。
在老將軍劇烈收縮的瞳孔中,轟隆一聲,巨石落下,徹底斷了密道的入口。
為了防止敵人的追擊,斷石落下的十分鐘後,從此處通往密道的石階通道就會整個兒塌陷掉。
老人呆呆地看著站在斷石前的帕斯特,臉上僵住的肌肉控製不住地抽動了一下。
他的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從小您就告訴我,我是王太子,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帕斯特背對著他,還保持著一拳砸在牆壁石塊上的姿勢。
“隻要父王的王令還沒在這座城市裡宣告,我就還是王太子!”
他說,一字一頓。
那低沉的聲音幾乎是從他喉嚨深處,從他胸口深處迸出來。
“從來沒有,棄王城而逃的王太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