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慢悠悠離開洛陽城。
官道上揚起一片黃塵。
.
九月九日,夜。
半個月亮掛在夜幕的蒼穹。
在這條寂寥的古道上,沒有光,一絲光也沒有。
【“前方出現一個死人。”】
【“前方出現一個死人。”】
【“前方出現一個死人。”】
……
安小六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富貴兒翻來覆去重複一句話了。
血氣迎麵撲來,濃鬱的就像化不開的塊狀物。
“狗哥,睡了嗎,醒醒。”
安小六喚著趴在板車上的小少年。
“……姊姊,”原本已經困得不像話的小少年睜開了眼睛,他身上蓋著一床很厚的毯子,“唔,什麼味兒?”
他像小狗一樣在空氣中嗅來嗅去:“是血?”
安小六輕輕應了一聲。
狗哥掀開毯子,從腰間取出了火折子點亮了照明的燈盞。
隨著騾車的前行,血氣更加濃鬱。
“呀!”
小少年喉嚨裡發出一道氣聲。
死人,好多死人。
男人、老人、女人……
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孩子。
地麵上有很多笨重的木箱,有些箱子已經打開,裡麵的舊衣裳散落了一地。
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有些趴在官道上,有些倒在麥田裡,有些護著舊木箱。
地上有明晃晃的刀,每個人身上至少有兩道傷。
不遠處的麥田甚至還有殘肢。
狗哥拿著晃晃悠悠的燈盞飛快跳下騾車,奔到這些人身前挨個檢查了一番:
“姊姊怎麼辦,人都死了。”
不等安小六回答,富貴兒的聲音再度響起:
【“前方出現一個身負重傷的老人。”】
【“前方出現一個身負重傷、俠肝義膽的蹩腳刀客。”】
【“前方出現四個殺人如麻、武藝低下的強盜。”】
“籲——”
安小六停下騾車,取下係在腰間的燈盞,點亮後掛在騾車上:“狗哥,注意安全,前麵可能有盜匪。”
“我知道了。”
小少年從懷裡取出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警惕地繼續先前走。
她摸了摸極有靈性的騾子,柔聲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回。”
騾子用前蹄磨了兩下地麵,算是回應了安小六。
騾車的動靜不小,安小六和狗哥早已打草驚蛇。
敵人潛伏在暗處,仿佛是藏在麥田裡的毒蛇,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
狗哥提著燈走在前方,安小六在後方斷路。
姐弟倆背挨著背,慢慢前進。
忽然,前方響起虛弱的聲音:
“不、不要過來……”
話落,從官道兩旁的麥田裡衝出四道黑影。
那是四個舉著刀的盜匪。
狗哥將燈盞往安小六懷裡一塞,一腳踢飛從右側衝過來的盜匪。
“啊”一聲,盜匪摔進了麥田裡。
黑漆漆的麥田裡,一道銀光快速閃過。
“噗呲”,利刃穿透的身體。
昏暗中,安小六隻看到一把長刀從盜匪的身體裡一進一出。
【“一個死亡的強盜。”】
“老三!”
一個盜匪高聲大喝。
狗哥腳下一旋,手中匕首刺入這個盜匪的肩膀。
盜匪一聲慘叫,捂著傷口想要跑。
“砰!”
狗哥一擊重拳搗在了他的胸口,盜匪踉蹌了幾步,“哐”一下倒在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一個死亡的強盜頭子。”】
“大哥!”“老大!”
兩個盜匪聲音透著恐懼。
三息兩命,此時他們已嚇破了膽,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人以家中老娘起誓,從此好好做人。”
“求好漢放小的一馬,小的孩子才六歲——”
……
安小六靜靜望著已經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狗哥,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麵對四個盜匪。
無論是殺是放,她都尊重他的選擇。
一呼一吸,時間忽然變得漫長。
昏暗的光線中,小少年聲音清亮又有穿透力:
“你們有老娘有孩子,彆人就沒老娘沒孩子了嗎?”
說著,他雙掌用力劈在兩個盜匪頭頂……求饒聲戛然而止。
【“兩個死亡的強盜。”】
燈盞僅能照亮腳下窄窄的四方地。
狗哥望著自己的手掌,兀自發呆。
剛剛……我殺人了。
秋夜寒涼。
小少年渾渾噩噩,突然聽到安小六的聲音:
“還愣著做什麼,快點救人——”
狗哥恍惚抬頭,前方麥田邊竟還藏著活人。
一個壯漢被砍去了胳膊,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
被壯漢用身體護住的是一個頭發花白、滿身是血的老婦人,老人腹部一直在流血,手裡還拿著一把帶著血的刀。
剛才,老人就是用這把刀結束了“老三”的性命。
“狗哥,去車上拿我的藥箱,要快!”
“就來!”
小少年不再遲疑,施展輕功向騾車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時常懷疑我更新太慢是因為我有頭發……
淩晨修錯字,明天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