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不知道是夥伴、老師勸住了尉遲君還是如何,範白在搭帳篷的時候看見了他。
雖然沒了一頭金發,尉遲君在人群中仍然顯眼,但他沉鬱的氣質看著暗淡不少。
兩人無意對視了一眼。
範白率先移開了目光。
如同被拋棄的大狗狗一樣,尉遲君扯了下嘴角,繼續蹲著紮帳篷。
這位大少爺肯動手難得一見,但是老師恨不得他彆乾。
這下手的力道快把固定的木頭捶到地底去了。
範白是個病號,老師當然不會讓他幫忙,也不差他這麼一個人。
所以範白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旁,撐著腦袋看大家忙得熱火朝天。
學校統一購置的露營工具,有單人帳篷,也有雙人帳篷,還有大型能睡五六個人那種,就是搭建起來麻煩些。
但少有的體驗,學生們自己動手做起來也有成就感。
看範白擱在自己手上的小腦袋,齊躍笑嘻嘻地道:“受傷了就坐一邊好好休息吧。”
範白幽幽,開口就是十年太君了:“監工,你滴,好好滴乾活。”
範白坐的地方和姿勢,乍一看還真像監工的。
齊躍調笑不成,反被噎了下,耷拉著眉毛去拔草清理空地了。
牧柏沒搞特殊,姣好的五官隱藏在口罩和帽子陰影下,白皙修長的手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現在做著跟自己身份完全不相符合的事情。
範白看著萬人迷乾活都覺得虛。
範白:“要不你等東西都弄得差不多了再回來?”反正老師也多多少少猜出了牧柏身份不一般,這種事情當然不會去深究。
牧柏仔細套著繩索,檢查著晚上自己和範白要睡的地方:“不用。”
範白也就不再提了,牧柏的確也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
不僅是帳篷,晚上吃的東西牧柏也默默給範白準備好了。
一群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學生,就算再能乾學校也不指望他們完全野餐,負責人提前購買準備了許多三明治和搭配的餐料,還在可以生火的地方架了燒烤架準備了現成的材料。
牧柏搭配好了三明治,又烤了一盤肉,就放在範白手邊。
“就差直接喂進你嘴裡了。”旁邊一個男同學咋舌,“我女朋友對我都那麼體貼。”
他身旁的女生翻他白眼:“那我男朋友還沒對我這麼體貼呢!”
範白:“謝謝……哥。”他糾結了下,選了這個不會暴露牧柏身邊的稱呼。
牧柏略長的睫毛顫了顫,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範白戴著一次性手套一邊吃東西,一邊想:好像從剛才尉遲君離開之後,牧老板就突然沉默下來。
天色逐漸暗淡,夜幕上開始有明亮的星閃爍。
正值夏季下弦月的一天,夜幕降臨後的第一個小時,突兀又驚喜的,身邊傳來驚呼:“真的是流星!”
比預報的時間來得更早,視野開闊的地帶,遠離城市的光汙染,劃過夜幕的光芒浪漫又壯觀。
範白愣了下,跟著其他人的視線抬頭,去看空中的星芒。
夜涼未寒,他手中捧著杯子,縮在寬大的防寒外套中,柔軟的模樣像是凍紅了鼻子的兔子糕點。
當所有人視線都被夜幕道道痕跡吸引時,沒有再注意這個本就偏僻的角落。
牧柏的目光落在範白身上,看他白嫩的麵頰和亮過星空的眼睛。
範白看了一會兒,低頭喝了一口水,才發現牧柏似乎對夜空難得一見的流星雨沒什麼興趣的模樣:“牧老板不看看嗎,還挺漂亮的。”
牧柏搖頭。
他已經看過了,在麵前人的眼睛當中。
比夜空裡更美麗的風景。
牧柏:“你看起來也不喜歡流星。”
範白捧著杯子,小鬆鼠似的用嘴巴嘬了口水,想了想:“嗯……其實也不是不喜歡,但是流星太短暫了,是人類留不住的。”
他補充道:“喜歡上流星的人,大概一生都會走在追尋流星的路上吧。”
範白懶,大概過不慣這樣的日子。
牧柏身體一頓,修長的手微微屈起,苦笑下。
他何嘗又不是喜歡上了一場流星呢。
牧柏抬手,看著時間,又看了看星位,指了指一片天空:“看那邊。”
範白疑惑地投去視線。
已經過了流星最集中出現的時段,但天空中仍然零星地出現幾顆,惹來幾聲驚呼。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顆明亮的星突然出現在夜空中,最亮的時刻幾乎與月亮比美,但很快,光芒迅速變暗,與流星一般轉瞬即逝。
像是決絕燃燒生命發光的星子,也許隻有這樣的星,才能發出如此令人難忘的光。
奇異的現象也被不少同學觀測到,陡然嘩聲一片,掀起了熱烈的討論。
不過絕大多數人都錯過了曇花一現的明星,好奇又沮喪地互相詢問。
好一會兒範白才從那顆星星的消失中緩過神來。
眼看它冉冉,眼看它暗淡,不過幾次眨眼的時間,範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回憶起牧柏剛才的表現,幾乎像是提前知道那顆星星出現的位置一般,告訴範白看著那裡。
這不是巧合。
範白望過去,渴望地看著牧柏。
牧柏看著範白的小眼神,有被可愛到,不自覺地伸手碰了下他柔軟的頭發。
牧柏:“這是一顆銥星衛星,三麵金屬拋光、反射率極高,在可視時間中星等可以達到負數,甚至能夠與月亮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