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回到西涼後並沒有逗留太久, 畢竟她隻是跟衛景榮請了假, 不好耽擱太久讓他為難。於是隻等到這場秋雨停歇,她便帶著沈望舒踏上了回長安的路。
離開西涼城時, 兩人坐在馬車裡,一直回頭看了許久。
直到整座城池在眼中越變越小,沈望舒才轉過頭問路以卿道:“舍不得嗎?”
路以卿靠在她肩上蹭了蹭, 沒有否認:“嗯, 舍不得。這座城池是我們親眼看著, 一點一點建起來的,跟旁處哪裡能比?而且此一去,恐怕都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這時的路以卿很是感性, 與多年前離開長安時不同。那時她們滿心不甘, 也心懷著宏圖大誌, 覺得早晚都有堂堂正正回去的一天。而多年之後的如今,她們也果然做到了這一切, 逼迫她們的襄王倒台了, 她們跟隨著勝利者重返了那座熟悉的城池。可西涼城的話, 大概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沈望舒心裡自然也有不舍,卻沒說什麼,聞言隻摸了摸路以卿的頭。
路以卿挨著她靠了一會兒,自己就恢複了過來。她握起了沈望舒的手,白皙纖細的手指穿過沈望舒的指間, 與她十指相扣:“好在還有你, 無論走到哪裡, 咱們都在一起。”
沈望舒看她一眼,笑得眉眼彎彎,同時收緊了兩人相扣的手。
一路回長安也還是辛苦,不過入秋之後的天氣倒是比盛夏趕路舒適了許多,而等兩人回到長安也不過才是九月裡,枝頭的枯葉是掉光了,卻還算不上冷。
重回長安,兩人又有一番複雜心思。雖然路以卿前兩月剛隨大軍回來過,而且是風風光光以勝利者姿態回來的,可到底因為時局緊張沒有來得及想太多。而這一回卻不同,她帶著沈望舒重新歸來,就如當初兩人不得已匆匆逃離一般,所以被忽視的情緒驟然翻湧。
隔著老遠便讓馬車停下,路以卿下車後翻身躍上了馬背,轉頭又衝馬車裡的沈望舒伸出了手。
旁人或許不明白路以卿的心情,沈望舒卻不需要她多言,見狀配合的也下了馬車。然後她伸出手,搭上了路以卿伸過來的手,接著一股力道一帶,她便被她輕巧的拉上了馬背。
路以卿手一圈,執韁的同時也將沈望舒圈進了懷裡,然後一抖韁繩踏踏前行。遠處的巍峨城池越來越近,路以卿的心中似乎也生出了幾分豪情,她微微抬起下巴對沈望舒說道:“阿沈,咱們回來了。當初說的三年五載,如今果然隻花了三年五載就回來了。”
沈望舒聞言不禁笑了起來,她靠在路以卿懷裡,輕歎一聲:“是啊,咱們回來了。”
說到長安,兩人總有些彆樣的情感。這裡是沈望舒生於斯長於斯的故鄉,也是路以卿遇到沈望舒的地方。她們在這裡有過最甜蜜最安寧的生活,也有過被人逼迫不得已路荒而逃的經曆,到如今一切都過去了,她們重又歸來,生活似乎又將回到正軌。
內心中有許多情緒翻湧,但似乎也不必再說更多。路以卿摟著沈望舒也隻說了這麼一句,而後便微微夾了夾馬腹,催促著馬兒向著那座巍峨城池奔馳而去。
一彆經年,長安城中一切如故。
路以卿還記得自己之前離開時,長安城中的局勢還頗為緊張,連帶著把守城門的驍騎營都比平時多了一倍兵力。可這一去一回月餘,再歸來時曾經的緊張似乎也煙消雲散了。把守城門的軍士少了幾分肅穆,往來城中的百姓麵上也不見半分惶然,好像月餘前的那一場變故從未發生。
當年匆匆離開長安,路家商行的生意基本都處理了,倒是原本的宅邸不曾動過,這些年也還有幾個老仆一直看守。前段時間路以卿隨軍回來,便住回了家中,如今隻會收拾得更加妥帖。
果不其然,一行人剛進了城門,便看到了路家來接的人。
來人一見二人,眼睛便亮了亮,迅速迎上前道:“郎君,少夫人,一路辛苦了。”
路以卿點點頭,進了城後也不好騎馬了,便跳下馬背又扶了沈望舒下馬,然後才對那老管事問道:“怎麼樣,最近長安城中如何?”
前次路以卿是隨衛家軍一起回來的,當時還穿著盔甲,身邊跟著軍士,路家的人便都知道她這些年是投了衛家軍。這沒什麼不好,畢竟衛家軍入長安時便是以勝利者的強勢姿態回來的,連帶著路以卿甚至是路家,都將在之後水漲船高。
此時聽路以卿一問,老管事便知她想問些什麼,於是答道:“城裡最近很太平。衛大將軍入了朝,衛家軍則大半都去了城外駐守,城裡的一應事務也還是由原來的衙門管著。”說完這些聲音微微壓低,又往皇宮的方向微一示意:“新皇也選出來了,是城陽王的嫡次子。”
城陽王是誰,路以卿一下子還真沒想起來,至於什麼嫡次子她就更不知道了。於是她想了想,乾脆問出了關鍵:“那位,如今是何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