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番外十二(2 / 2)

和離行不行 或許有一天 11364 字 8個月前

這邀請著實孟浪了些,換個人來說沈望舒必定當她不懷好意,是個登徒子。可說話的人是路以卿,沈望舒心中竟也生不出抵觸來,想了想竟真點頭同意了。

路家那仆從聽見二人對話,心中不由微動——家中小郎君邀請女郎回家雖然於禮不合,但人家女郎都答應了,自然也沒有他置喙的餘地。倒是小郎君如今也滿十四了,年歲雖然小些,但知慕少艾也是正常,更何況看兩人這情形,擺明了剛經曆過一番同甘共苦。

想著這些,路家仆從便多打量了沈望舒兩眼,而後才走到前麵帶路。

這時的路以卿邀請沈望舒回家也並沒有多想,甚至讓仆從買了成衣給沈望舒替換時,也是一腔好心。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於沈望舒來說,其實都是雪上加霜。

路以卿是小半個月後才知道,沈望舒回到家中後的境況並不好,一直對外稱病不說,各種閒言碎語也漸漸從權貴圈子裡流傳了出來。她隻聽得一鱗半爪,便被氣得心口發悶,仿佛當日沈望舒被賊匪虜了去便是千錯萬錯,合該死在外麵也彆回來壞了沈家名聲。

尚且年少,又自幼被家人寵愛,路以卿很不明白沈家人的狠心——沈姐姐明明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也沒在那賊窩裡吃虧受辱,沈家人怎麼能跟外人一般懷疑看待她呢?!

路以卿不相信沈望舒回家後沒有解釋,可等她將自己的疑惑與隨從於錢說過之後,於錢卻是一言難儘的看著她:“郎君啊,您是不是忘了,沈家娘子雖然早早就逃出了賊窩,可也與您在山中獨處了數日。這本就是逾越,傳出去也是一樣要壞名聲的。”

確實,不管路以卿底細如何,她在外人眼中始終都是男子。

路以卿恍然,而後又想到自己當日邀請沈望舒回家的事,頓時感覺難辭其咎。她咬了咬唇,當天晚上就跑去翻了沈家的院牆,曆儘驚險之後,竟真叫她摸到了沈望舒的閨房……

半夜裡,門扉輕響,敲門聲驚醒了房中發呆的人。

沈望舒回神之後也懶得去想這時會是誰來,她眼眸都沒動一下,便淡淡道:“進來吧。”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路以卿也沒立刻進去,先探頭往裡麵瞧了兩眼,見房中除了沈望舒並沒有丫鬟之流,這才躥了進去,然後順手又將房門關上了。

從始至終聽到動靜的沈望舒都沒有回頭,直到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沈姐姐。”

沈望舒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差了。驚訝之餘終於回頭,看清來人的那一刻臉上的驚詫便再也掩不住:“你怎麼會在這裡,誰放你進來的?!”

路以卿被問得一愣,摸了摸額角有些不好意思:“沒,沒誰,我自己翻牆進來的。”

沈望舒聞言默了默,可這般離譜的答案說出來,她的反應竟比之前還平靜些。仿佛路以卿翻牆入戶不算什麼,倒是有人放她進來,才更讓人介懷。

兀自平複了一會兒,沈望舒這才收拾好心情,又問路以卿:“這麼晚了,你翻牆過來做什麼?”

路以卿有些尷尬,卻還是勉力維持著正色:“我擔心沈姐姐,所以想要過來看看你。”說到這裡頓了頓,才又有些低落的說道:“我身份不夠,便是想要送拜帖過來也無人理會。再說如今風口浪尖,我也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隻是不放心,總要來看看你才好,你彆怪我莽撞。”

沈望舒看出她誠懇,沉默一陣,忽而苦笑搖頭:“沒關係,此時能見你一麵,也挺好的。”

路以卿似乎總能察覺到沈望舒的所想,一下子便覺出了她情緒有異,當下便皺眉追問道:“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望舒本不想說的,可此時除了路以卿,她似乎也沒旁的人說話了。

她提起茶壺給路以卿倒了一杯茶,那茶水竟是涼的,隻是兩人都沒什麼心思在這上麵。沈望舒邀路以卿坐下之後,便說道:“也沒什麼,隻是你若晚兩日來,便見不到我了。”

路以卿剛端起茶杯的手一顫,杯子立刻落了下去,掉在桌子上濺出一片茶水。

高門大戶裡的那些事,不管有錢還是有權,其實都是一樣的。路家雖因人口簡單並沒有幺蛾子,但旁人家的陰私路以卿也聽說過不少。比如像沈望舒這般的,未嫁女壞了名聲,那麼下場一般隻有三個。一是低嫁遠嫁,二是絞了頭發做姑子,三就隻有一個死字了。

比起後兩者,低嫁遠嫁其實已經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家人對女兒還有愛護。但無論是哪個選擇,路以卿隻要想想都覺得心慌的厲害,仿佛即將失去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路以卿恍恍惚惚,無意識的用衣袖將桌上那片茶水擦乾淨了,然後才抬頭問道:“你,你要去哪兒?”

沈望舒垂眸沒有看她,隻盯著手中的茶杯:“父親說,要送我去城外莊子上小住。”

路以卿一聽這話哪裡不明白,當下也坐不住了,起身一把拉起沈望舒的手便道:“你跟我走,彆在這兒待著了,你這家是要吃人啊!”

沈望舒覺得她這形容有意思,可卻笑不出來,也並不隨她起身:“我走不了,你走吧。”

路以卿見她這模樣,簡直快要急哭了:“你不走留在這裡等死嗎?!”

沈望舒當然知道去莊子是什麼意思,雖然她們姐妹從前也會偶爾去莊子上小住,但那時和如今顯然不能比擬。此一去,她便再回不來了,若要活命自然得萬般爭取籌謀。可她卻有些心灰意冷,因為當日家人隻顧自己逃命,因為如今家人步步緊逼,更因為她的親生母親也不願為她說一句話。

她活著,仿佛便成了罪過,而這罪過必定要用鮮血來洗淨。

沈望舒覺得有些累了,從小到大的壓抑讓她在這一刻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如果不是路以卿今晚恰好來了,說不定她都等不到去莊子,便自行了斷了。

路以卿是不明白這些的,路家沒有沈家勢大,可路家卻給了路以卿足夠的溫情。她生長在陽光之下,自然不懂沈望舒的辛苦掙紮,好在她總能從她眼中讀懂些什麼。

沈望舒久久沒有說話,路以卿心中卻是驀地一痛。她抓著沈望舒的手鬆了鬆,又緊了緊:“我不會看著你去死的,你今日不走,那過兩日我再過來帶你走。”

這話顯然彆有深意,沈望舒恍惚中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終於開口問道:“你要做什麼?”

路以卿聽她終於開口,臉上卻是閃過一抹不自然,而後想到什麼又變作了堅定:“過兩日我便來提親。”說完不等沈望舒開口,便又道:“我家有錢,我搬著金山銀山來,你爹娘肯定願意將你嫁我的。我來時已經看過了,你家的庭院樓閣雖然氣派,但細節處已經欠修,肯定是缺錢的。”

沈望舒聽她前一句時心中大震,待到後來聽完了她的話,又有些哭笑不得。她終於露出了笑容,說不上什麼滋味兒:“金山銀山,我可不值得。”

路以卿聽她妄自菲薄,當即便不高興了:“我說值得便是值得。”

少年人眼中灼灼真情,饒是沈望舒心灰意冷,也被那炙熱點燃了胸腔。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被路以卿抓住的手緩緩握拳,掌心有意無意拽住了對方一點衣袖。

路以卿沒注意到這點細節,她兀自做了決定,甚至就連回家之後怎樣說服父親都想好了——沈望舒在那些賊匪手中救下了她的性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不是理所應當嗎?如果她爹不肯,她就哭就鬨就跪祠堂去求,總歸是要讓他鬆口的。

路家主自來疼女兒,路以卿覺得“說服”他問題不大,隻是時間長短罷了。等把這些都考慮完,路以卿發熱的腦子稍稍降溫,終於又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沈望舒便見路以卿前一刻誌氣滿滿,下一刻忽的又泄了氣。來不及去想她的心路曆程,便見路以卿偷偷瞧她兩眼,然後軟著聲音說道:“對了,沈姐姐,有件事我忘記與你說了。”

她看起來一臉心虛,讓人懷疑她立刻就要反悔。

然而沈望舒看起來還是很平靜,仿佛此刻抓著一點衣袖當救命稻草的人不是她:“你說。”

路以卿咬牙,垂著眸子不敢去看沈望舒,那模樣看起來更心虛了。到嘴邊的話也憋了好一會兒,直到再也憋不住才說道:“沈姐姐,我其實也是女子。剛說要求娶你不是開玩笑,你若是介意,便當是我為你脫身。來日你若遇見心儀之人……也不必在意我。”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路以卿不知為何心中感覺悶悶的,好似堵了塊石頭。她眼眸也垂得愈發低了,好似怕再看沈望舒兩眼,眸中便會忍不住泛出水光來。

沈望舒聽她說完怔了怔,旋即卻笑了:“你說這事啊,我知道的。”

路以卿沒想到會是這般答案,一時間愣住了,抬眼去看沈望舒又正見她唇角笑意。傻呆呆看了一會兒,路以卿也沒鬨清楚沈望舒到底是怎麼想的,恍恍惚惚便被送走了。

直到重新翻牆離開沈家,路以卿靠在沈家院牆外思量了好一會兒,才隱隱約約領悟了什麼——從一開始沈望舒便知道她的秘密,而她提出要求娶時,對方卻並沒有因此惱怒喝止,這是不是說明對方並不介意呢?

隻是想到這個猜測,路以卿心中便生出了許多歡喜。她一挺身站好,最後又往沈家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腳步輕快的就往家跑。

她得趕緊回去,叫她爹起來商量,敲定了婚事就來解救沈姐姐出苦海。,,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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