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歡歡趕緊跟著去檢驗下自己這幾天的練習成果:“我故意讓你倆一起去的,你怎麼不去?”
杜雯表情淡定:“隻要你一起來的,我就尊重你,不讓你落單。”
賈歡歡哦:“那我也儘量做到這樣……”
杜雯覺得自己眉毛亂跳,可能是在抗拒做姨太太的誘惑。
萬長生則爭分奪秒的打了個出租車趕到美術學院,結果從進入開始又立刻陷入到新的學習狂潮中。
本來要預約,但多付四歐元就能獲得另一個通道進入優先參觀。
萬長生有杜杜秘笈,自然是順風順水。
人家擺放大衛像這裡,其實是個小型博物館,美術學院內部不太講究的專業級彆美術館,很多遊客來了會大呼上當不值得,因為除了大衛像原跡和幾尊看著不成樣子的米開朗基羅老年時期雕塑,就沒什麼名家名作。
可在萬長生眼裡,最寶貴的不是大衛像,而是那個專門收藏雕塑母本的房間,裡麵展示著幾百年間的雕塑作品模板。
堆滿了各種沾了好多灰塵的雕塑石膏模!
幾百年來,美術學院各種巨匠大師們當學生時候的習作。
就那麼很不講究的像排列在書架上一樣,一排排的放在牆麵架子上,成百上千的各種胸像到全身像。
幾乎能伸手觸摸到幾百年來的名家大師們,如何一點點提高改進自己的技藝。
這種攀爬路上的點滴結晶,讓萬長生都想再停留兩天了。
更不用說米開朗基羅那幾尊看似懶散未完成的老年雕塑作品。
都讓萬長生看上一眼就挪不開腳步。
恰恰是他轉入雕塑係,跟著研究生班學了一年的泥塑,既沒有新生那種手足無措,對雕塑還沒找到感覺的茫然,也沒有研究生已經做了六七年泥塑,有些審美疲勞和創作惰性,正處在創作和學習的興奮期。
正好來到了佛羅倫薩美術學院。
堪稱西方古典派文藝複興時期的最高殿堂,那還不跟海綿吸水似的全情投入?
老實說,那麼多遊客都圍著看米開朗基羅二十多歲時候的大衛像,萬長生歎為觀止的卻是老得爐火純青的那幾件半成品。
能夠用石像雕琢,體現出大衛那種英姿勃發的生命力,對這種級彆的大師已經不算是要求,如果能把石頭雕琢得好像本來擁有生命力,卻被抽走後的奄奄一息,感受到微弱的命運掙紮。
那才是把雕塑這門藝術展現到了極致。
萬長生看不太懂雕塑下麵牌子上介紹的作品內容。
但是他能讀懂雕塑的生命。
整個雕塑,三個人物,好像隻有瀕死的男性身體是完成的。
瀕死的頭顱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臉上卻極其安詳。
身體,尤其是腿,以極彆扭的姿勢垂著。
仿佛是母親又或者姐妹托住他,麵部很模糊,手掌很大,青筋爆綻,用了極大的力氣。
無論多麼悲痛的想挽留生命,都是徒勞。
無論那力氣是多麼充滿抗爭和呐喊,死亡依舊是無法抵擋的事實。
還有比這更讓人無助和悲哀的嗎?
而悲傷,麵對死亡是多麼無力和模糊。
所以那種沒有雕刻完成的部分,在萬長生看來,幾乎就跟中國畫傳統裡麵的留白含義差不多。
到這種悲痛至無力模糊的時候,連石頭都是模糊的。
不用再絮絮叨叨的表達那麼多清晰的表情。
死亡的力量大於一切,死亡,就是死亡,任憑多麼悲傷,一切都無法與死亡抗衡。
也許,在米開朗基羅看來,死亡,是如此的實實在在清晰和明確。
凸顯死亡的時候,甚至不用把悲痛用來作為陪襯。
充滿遊客嘈雜聲的展廳裡,萬長生似乎越過時空和歐亞大陸,觸碰到了一代宗師的心靈。
就像他說過萬家人如何在橫屍遍野中體會到生死存亡一樣。
藝術就應該是讓人不用經曆那麼慘痛,也能明白道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