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 兩人重新收拾好自己，裹上大衣戴上帽子, 閔玧琪開車帶小善絨去了一家完全稱得上遠的餐廳吃飯。
大概是新年的檔口，大家都是有家回家, 無家聚會, 首爾這座城市的邊緣冷清的像是被清空了流動人口一樣，被寒風從內部凍結住，顯得空洞又孤寂。
也正是因為這份冷清, 才讓他們倆不用那麼拘束和小心翼翼。
閔玧琪沒點酒，他看著小善絨一副“你隨意”的樣子又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可笑：未成年不能喝酒, 但可以上床。
這種破限製真是讓人不得不在君子和痞子之間反複徘徊。
熱騰騰的湯端上來時，李善絨在騰騰的霧氣裡小聲的歎息了一口：“今天過後, 螢火蟲就正式關站了。”
雖然有一點點的推遲, 但這種離彆已經被飯圈接受, 為了現充生活、為了學業而逐漸遠離追星圈子是必然的事情, 同樣是追星族的粉絲們其實相當理解這種情緒。
閔玧琪給她盛了一碗湯，又伸手扯了扯簾子的縫隙, 擋住外麵的寒風。
“從今年開始，更加專注到自己的生活吧。”
不僅是對小善絨, 這也是對其他所有粉絲的祝願。
粉絲從偶像身上可以獲得力量, 如果這樣的力量能夠讓大家都努力、積極的去過好自己的生活, 閔玧琪這把老骨頭再在台上蹦躂二十年都是值得的。
這個話題現在好像成了閔玧琪和李善絨之間一致認可的“禁忌”，在這之後，兩人都默契的沒再提一句相關。
擋風簾子外麵似乎又開始飄雪, 閔玧琪幫小善絨撈了一把圍巾後，伸手夾了一截酒精塊把燒鍋下麵的火重新點了起來。
李善絨看著重新燃起來的火苗，隔著燒鍋裡再次變得氤氳起來的熱氣，對麵的男人稍顯寡淡的眉眼在這樣的氛圍裡都變得格外柔和，甚至在源源不斷的散發著可靠又溫暖的氣息。
如果說除了眼前的燒鍋爐子還在源源不斷生著熱，就剩下閔玧琪這個人是溫熱的。
他願意為她費心處理空運過來的高級食材，用那雙明明在琴鍵上遊刃有餘的手切菜、烹飪，也能帶她一起來吃一桌子甚至比不上一瓶紅酒價錢的小眾又傳統的菜肴......
在這個隱隱透著寒風卻半點也不讓人覺得冷的小屋子，沒有侍應生沒有提琴手，沒有刀叉沒有公筷。
隻有閔玧琪絮絮叨叨的“吃不吃內臟？”、“來一塊吧，這個對眼睛好”、“小菜適當吃就好了，小善絨冬天該進些肉禦寒”，以及他遞到她手裡的小心又妥帖撇去蔥花和浮沫的無比醇厚的熱湯......
李善絨不是沒有享受過關懷。
可那種無微不至源自於她煊赫的家世，獨女的身份，以及那些服務者對於這一切的敬畏和或多或少的諂媚。
閔玧琪自然到近乎是習慣的照顧又區彆於崔殷真那種體貼，這其中或許有早期的偶像濾鏡加持，可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李善絨自己的取向。
從今不想承認甚至刻意逃避這樣的感覺，可如今，她的確意識到自己是想要緊緊抓住對方的——就像是在荒蕪之中停停走走、尋尋覓覓，終於來到了綠洲之中。
她不會再渴望於另一片更寬闊更富饒的綠洲，因為誰也取代不了腳下這片綠洲的救贖。就像是冥冥之中會到達這裡，因此李善絨選擇就此停留......
***
沒有喝酒的閔玧琪順順利利開車回了漢南洞，金碩真知道他八成不會回來，下麵幾個弟弟也懂眼色的沒有多問。怎麼說大家都在一個小區裡，如果真有什麼急事要行動，也不是來不及。
當天夜裡，在小善絨睡下之後，閔玧琪偷偷爬起來更新了推特。
晚飯那會兒他是不好明說什麼，現在夜深人靜了，才能好好整理一下思緒，努力組織了語言，借著這條動態間接的表達了對“FIREFLY”以及其他阿米的感恩和祝願。
追星族從來不睡覺，幾乎是在閔玧琪發完動態不出五分鐘，這條推文下麵的評論區就填滿了一溜的“閔糖哥哥什麼都知道嗚嗚！”、“螢火蟲你看到了嗎？以後還會回來嘛QAQ”、“我把民政局搬來了哥哥我們結婚吧！”
閔玧琪翻了一會兒，評論區的畫風還算正常，於是他又跳去“FIREFLY”的主頁。
最後一條動態是小善絨發的告彆長文，白天的時候他隻匆匆掃了一眼，這會兒有時間了，閔玧琪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讀了三遍。
不再像前世那樣，隻留下一個簡簡單單卻又冰冰涼涼的“CLOSE”。
這一切的進展似乎像是打通了新的關卡，留下了嶄新的存檔點。
閔玧琪在漆黑的夜裡，睜著眼睛，了無睡意。
他反複確認，自己的確是已經“糾正”了軌跡，不會再重蹈覆轍，這才輕輕側過身重新將小善絨抱緊，讓自己的胸膛緊緊貼著她溫熱的背脊......
他以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事實上，現在才是1號跨過2號的淩晨。
不確定小善絨能夠在首爾留多久，可閔玧琪還是做好了安排。如果可以的話，在這短暫的幾天假期裡，他想多陪陪她。
這一夜過後，趕行程趕累了的人和倒時差的人都徹底恢複了過來。
李善絨起床洗漱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泡咖啡，然後處理昨天之內的郵件，倒是閔玧琪回防彈的公寓換了一套衣服。
“宿舍也不知道還剩誰，房子大了就是這點不好，我扯著嗓子嚎幾句隻有回音在答話。”
閔玧琪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麼念念叨叨有什麼不對，他端著咖啡湊過來，順手就把小善絨身邊的空間擠出來，然後將手臂探長了搭在她身後環住。
“想吃什麼？去外麵吃還是在家裡吃？”
李善絨聞言就懶洋洋的倒在他的臂彎裡，耳朵壓住後，又輕輕扭了扭頭調整了一下姿勢。
“昨天吃的太多......”
大小姐雖然不是什麼藝人明星，但也要身材管理，雖然不是苛刻的程度，但也還算嚴格要求。昨天晚上那一頓斷斷續續吃了兩個小時，以至於她現在根本沒有什麼饑餓感。
“想去大邱麼？”
閔玧琪冷不丁轉移了話題，他其實也是突發奇想，這個問題問出來後，才意識到這個地方、或者說這件事情本身都充滿了複雜的意義。
可現在麵對邀請的人成了小善絨，她隻是翻了翻記事本，查了一下日曆，就簡單做了答複：“可以，但是不能停留太久......”
和從前相同的結果，卻又是截然不同的過程。
閔玧琪慢慢收緊手臂，將她更緊的錮進懷裡：“6號之前我得回來......那咱們在那兒休息三天吧。”
其實，他還有沒有問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