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人能夠讓李善絨一秒鐘從喜悅和開心這樣的正麵情緒裡脫離,那這個人一定是李父。
想來, 這樣一個連“妻離子散”都無法改變他的男人也早練就了一副真正的鐵石心腸。
他的關心也許並不是假的, 可這並不是重點:李父曾經的那些關心不如外家舅舅一句“天冷了買的衣服穿了嗎”來得熨燙舒服。
說起來也真是矛盾。
李善絨曾經希望李父能夠和閔玧琪見一麵,認為有必要的話, 甚至444可以在父親那裡有所讓步。可這一天真的到來時, 她發現自己還是抱有極大的僥幸心理:也許李父在見麵之後願意改變心意?
事實證明,隻是李善絨自己想多了。
因為李父甚至來都沒有來,或者說, 他根本不願意過來,哪怕是一個機會都不想給。
李善絨真的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就決定不再對李父抱有任何期待:不管他什麼時候來, 或者乾脆不來,什麼樣的結局都能夠接受。
自私一點的說, 這樣的結局都至少比李父“勉強”赴約要好。
因此, 當時間一點點流逝,甚至是超過了大家之前約定的時間時,李善絨看著因為枯坐等待而變得焦慮的閔玧琪, 用這樣的自我安慰壓製住了對他的愧疚。
不來也好……
不來的話, 他就不會說那些讓人難過和沮喪的話。
不來的話,我們哪怕就這麼維持現狀,也比讓他奚落和低看要好。
李善絨不是看不出閔玧琪的想法,可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從李父那裡受到打擊會多麼讓人喪失信心。
對方的打擊不僅僅是“你這件事情做得不夠好”、“這還不夠”這麼簡單,那是一種自帶的居高俯下的姿態,對一切事物都習以為常的進行批判、教育, 並且附有一定的奚落和貶低傷害……
李善絨完全沒辦法想象閔玧琪在李父那兒遭受這種待遇的場麵。
因為這折損的不僅僅是閔玧琪個人的驕傲,更是將作為女兒的李善絨的眼光和心意隨意踐踏和輕視。
她不想看到閔玧琪受這種委屈,一點兒都不想……
晚上舅舅們過來的時候,李善絨也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希望玧琪哥哥是真的沒有因為白天的事情受到影響,也希望舅舅們的和善能夠讓彼此都感覺稍微輕鬆一些,而不是長達一天、甚至是更長的時間裡都受到李父的負麵打擊。
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李善絨過了那個點兒之後反而興奮了起來。她沒有睡意,可閔玧琪就剩明天一天的休息了,並不想吵到他。
巧得很,閔玧琪估摸著小善絨需要時間緩緩情緒,這個時候再提起李父的事兒,今晚恐怕都會在心裡一直憋著氣。
兩人躺在一起,卻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幾乎透不到外麵的光,李善絨在黑夜裡睜大眼睛看向天花板,克製著呼吸聲仔細分辨身邊男人是否睡著。
與此同時,閔玧琪也在忍住側過身將小善絨攬進懷裡的衝動,他的手壓在被麵上,無聲的轉著左手中指的戒指,話在心裡邊醞釀翻滾了不知道了多少個來回……
大概是時針走到了後半夜,又大概是失眠的氣場可以互相感知,兩個都在等對方先睡著的人最後都沒有睡著,在某一個瞬間,耐心告磐齊齊靠著床頭坐了起來。
“睡不著?”
“嗯……”
李善絨小聲嘟囔著,“睡不著。”
順著閔玧琪的力道,撩開壓在枕邊的長發靠在他胸膛,她不可避免的卸下了防備,露出自己脆弱又茫然的那一麵。
“其實今天……他不來也挺好。”
閔玧琪哪裡不知道小善絨腦袋瓜兒裡想的什麼?她害怕自己被李父冷落或者奚落,更嚴重的,是露骨一些的鄙夷和嫌棄。
但是任何一個男人想要娶一個女人,去求得對方父親的允許,這樣艱難的過程都是必須的,何況李家還是那樣的門楣……
李善絨的維護閔玧琪能感受的,在她的心裡,或許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眼裡的自己是有著僅此一份的特彆之處。正因為如此,哪怕李父不來,善絨心裡還是有一絲慶幸的。
她甚至舍不得閔玧琪挨罵,不希望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來說閔玧琪任何一點不好的地方。
這份維護是閔玧琪唯一的底氣。
他很清楚,也很感激。
因為除此之外,自己彆無勝算。
哪怕不是李父,而是家境稍好一些的女孩兒家,她們的父親指不定也會對未來的女婿挑挑揀揀吹毛求疵……
這麼一想,心裡似乎好受多了。可閔玧琪想得通的事情,小善絨不一定想得通。
就好比現在,她陷入了“是否要和父親低頭”以及“玧琪哥哥需要我來保護”的兩難境地。
張女士雖然基於了李善絨足夠的支撐力量,可她心裡還是抱有了一絲期望:父親也許會有理解自己和玧琪哥哥的一天,他會給予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