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廳裡昏暗沉涼,時不時的笑聲幾乎要淹沒電影的聲音。
坐在後排的陸辭一直看著某一處。
電影的光影在他蒼白的臉上旋轉閃爍。黑沉不見底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斜前方。
周圍的聲音在慢慢地凝固, 逐至靜止。
電影終於放映結束。
薑薑不禁卸下一口氣, 她挽著白梓蕁趕緊出了放映廳。
“我們回學校。”薑薑說。
白梓蕁收緊包包,和她一起往學校走。
黑色的車子靜靜地跟在她們後麵。
陸辭將眼睛定在前麵的人身上。
目光觸及兩人挽著的手臂時, 狹長疏淡的眉宇間聚起深深的折痕。他摩挲著虎口的牙印。
然後拿出了手機。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薑薑毫不猶豫地把電話按掉。
“為什麼不接?”白梓蕁疑惑。
“不認識的號碼。”
“喔。”
薑薑直接摁了關機, 一把將手機扔進兜裡。
陸辭見她像燙手山芋一般地把手機丟進兜裡, 他緩慢地轉了下手機,唇頰邊緩緩地揚起了微末的弧度。
車子駛離原來的路道。
那仿佛被人在暗處盯著的感覺終於不見了。薑薑挺直背脊,長長地籲了一籲氣。
當她回到宿舍時, 其中一個室友對她說:“有人給你送來了一大箱東西。”
“東西?”薑薑看到自己的桌子放了個箱子。她靠近箱子, 困惑地看著它。
什麼啊。
當她打開箱子, 看到裡麵堆積的袋裝薯片時,她凜住。
“這麼多薯片?”白梓蕁驚訝道。
薑薑立刻把箱子蓋上, 她提著箱子走出寢室,把箱子扔進了樓道口的垃圾桶裡。
扔完後她回到寢室,室友訝異:“你的箱子呢?”
“扔了。”
“扔了!”室友瞪了瞪眼, 這麼一大箱薯片就扔了?
多浪費啊。
見薑薑神情冷淡,室友緘口, 把想要說的話吞回了腹中。
白梓蕁覺得薑薑情緒有異,正要問她時,薑薑拉上了簾子, 把自己封閉到了簾子內。白梓蕁低了低頭, 也把簾子拉上了。
薑薑把自己圍在簾子裡。
她沒有開台燈。
有些暗的光線遮掩住了她晦暗不清的神情。
她緊緊地握住雙拳。
誰會給她送一大箱薯片。
答案不言而喻。
剛剛箱子裡的薯片全是一個口味。
是她上次在酒吧包間裡吃的那個口味。
是上次她在陸辭辦公室裡, 他讓她吃的那個口味。
他為什麼要給她送來這麼多薯片?
薑薑腦中像攪進了棉絮,攪進了漿糊,混亂成一團。
之前陸辭對她做的一係列莫名其妙神經病似的舉動霎然間全部衝進了大腦裡。
將他所有舉動全部鏈接起來,薑薑混亂不堪的思緒突然裂開了一條縫。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可是又覺得不可思議,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
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猜想太過驚悚。她緊繃著下頜,不自覺地咬住下唇。
極力撇下那十分驚悚的猜想,薑薑翻開書,把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書本上。
霞光漫天,熱氣退散時,顧遠打開課表。
“打籃球去嗎?”劉周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了一眼課表後,顧遠說:“不去。”
“那我們去了。”劉周走開。
顧遠看了看表,然後站了起來。
來到階梯教室,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間的人。他一步一步下著階梯,來到她身側。
薑薑正預習呢就感覺麵前籠罩下一片黑影。她抬頭一看,看到了顧遠。
“這裡有人嗎?”他問。
“沒有。”她回。
顧遠靦腆地撓了撓頭,坐到了她右側。
他問:“你也選修了這個?”
“對啊。”原身選的。
“你的書呢?”薑薑說。
他頓了小半晌,耳尖躥上粉紅,音量極小:“我好像拿錯書了。”
上課鈴已經打了,他不能再出去拿書。
薑薑把書給他,“你看我的,我和梓蕁看一本。”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他的瞳仁閃過亮光,後半句一出來,他眼裡的光瞬間消逝不見。
“謝謝。”他說。
突然,他看到她臉上有淡淡的紅痕,他眼神一緊,“你這裡怎麼了?”
“指甲不小心劃到了。”薑薑捂著臉笑了笑,繼而朝白梓蕁那邊移了移,離他遠了一點。
顧遠壓了壓膝蓋骨,上半身悄悄向旁邊動了動。他打開她的書。
“薑薑”兩個字娟秀小巧,如同刻印在書頁上一般。他撫過這兩個字,隨後把自己帶來的書翻開。
他偷偷地瞄了她一眼,迅速又收回視線。他握緊筆,模仿著她的筆跡,在自己的書上寫下“薑薑”兩個字。
一筆一劃,十分用力。
過了許久,他撕下一塊空白頁,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飛速地在空白頁上寫了幾個字,隨後夾到了她的書裡。
他的心跳紊亂起來,四周像被按了暫停鍵,最後隻剩下他的血液在循環流動著。